王府偏院不是自家后宅,身后宫中眼线紧盯,唯恐露出破晓让人抓住了把柄生事。
谨之陪着十安说了两句话,问明了这一路颠簸苦,也说了这盛京的十月寒,见这一面确实不易该好好珍惜。
没敢久留。
外头风雪又起时,谨之褪下他给的披风便离去了;回身退了四五步,这才转头出了院门,穿过小院儿疾步从后门偏僻角落轻功踏瓦而去,回到张家马车歇停的院子。
回府这一小段路程,为了避人耳目而费尽周折真可以用上几番辗转来说;谨之趁着车马颠簸的片刻闭目养神。
车马一停,回到了张家西侧小门,马儿踏步几下带着车轿里也晃了几下,他正要睁开眼,耳边就听见布帘之外的脚步声来了。
应是在院子门里处,来来回回地踱步转悠,后又即刻冲着马车奔来,两步踏尘起灰急急地跑了过来。
“少爷!”
果然这就听着声儿了。
谨之正揉着眉心鬓角的穴舒散舒散疲累,听这铁汉哭腔,禁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撩帘,探身出车轿,入目满是阿江憋红了鼻尖儿比哭还难看的神情。
噗——
拍开这小子献殷勤要来扶着的手,谨之自从车轿上跳了下来。
笑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真该揪着他的耳朵,戳着脑门使劲骂才是!不长眼看看这是哪儿呢,本就是避人耳目特地从偏门坐破车进出,他倒是痛快,站在门处就喊起来,喊也就喊了,大老爷们红着眼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子。
男女欢好人之常情,需谨记祖宗教训才是:儿女情长乱人心智。
唉…乱人心智啊。
“爷,你…”他也说不明白话,说出口就有些哭嗓,一颤一颤地。
“这是哪出?”谨之只觉得好笑:“你那宝贝靴子呢?”
临出门前还见他抱在怀里呢,这一对儿廊柱似的大手臂抱胸一拱,那眼神儿不好的都瞅不见怀里百般温柔的靴子。
说来也不知背地里是不是偷摸亲了几口,啧啧,那味儿可真是绝妙了。
越想越是挽不住嘴角的笑意了,谨之往院里走,看这小子平了几次呼吸,才说明白了话。
“您才出门呢,江南就来了个人!”
阿江道:“说雪大封路,信也送不进来,只好一人先回京报信儿,江…江南没了啊…”
这铁汉呜咽:“没了啊!哇啊…”
这手足无措:“他们都没了…啊…”
“啊哈哈…”谨之抑制不住大笑起来,骂道:“你没了,江南也在呢!”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江南没了。
想来是江南安排的人手发现十安与小河姐姐两人都寻不着踪影了,这才急急派一个人先进京来报信的;阿江听信,反应过来收到的靴子是他人送来的警示,这才着急起来。
“少爷!”阿江跺脚打手,这么急急一吼:“您怎么还笑呢!”
“您…您刚出去,怎么样呐!”
“怎么不带我啊您!您这!”
“咳咳…”谨之咳了两声勉勉止住笑,抬手拍在他肩上,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就不问问,爷出门伤没伤着?”
是啊,你这都猜着了没好事,怎么也不问问自家主子单刀赴宴怎么样了,伤没伤着?
“我…你…”
阿江猛汉哭腔骤然一停,红着眼将少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衣裳完整干净,脑门完好,胳膊腿具在,除了头发上落了些雪,没别的异样了。
“您这不好…”阿江忽而脸色一变,红红的小眼眸里瞪大了起来,浓声喊了起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