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愈加显得安静。
唯有中年男人,一口一口咬着那苹果,咀嚼着声音。
再狠狠的咬了口,中年男人停下了动作,放下了手,转过头,望着紧闭着的堂屋门,
“……我妻子过世后,第二年,我母亲就也过世了。去世前,在病床边,她还在跟我讲,然后一定要再娶一个,再生个男娃,不要让吴家断了香火……真得那么重要吗?”
中年男人眼神恍惚着,出神着,说着,
“那时候,好像所有人都这么讲,我好像也忘记了我最小那位姐姐去世给我说得话,觉得那是对的,觉得女孩迟早是别人家的,觉得只有男孩才真正是自己的孩子,就像是我父母对待我三位姐姐那样,对待着蕊蕊……”
“直到我现在才想明白,所有人都这么讲,是因为这件事错得太久了。”
说着话,中年男人再次低下头,看着那手里咬过的苹果,沉默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十二岁的时候,蕊蕊升了学,开始读初中,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让她住在学校。从她升学开始,一直到她……我都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没问过一句她在学校的生活,关心过她在学校里是否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人说着,话音不禁顿了顿,
“……我不知道她学习怎么样,生活怎么样,不知道她和同学朋友处得怎么样,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总是想方设法往家里打电话,但我从来没认真听过。
每次,她都很开心着跟我讲,她在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说她的老师,说她的同学,说她的生活……就像是她小时候,我直接走开一样,那时候,我听完后,便会直接挂掉电话……”
望着那吃过的苹果,中年男人再次沉默下来。
廉歌看了眼这中年男人,没出声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
……
“……也是那年,”
中年男人低着头,望着那苹果,
“那天,是我生日,我能记住她的生日,是因为那是她母亲的忌日。但她,一直记得我的生日,从很小开始就记得,从来没忘过……
在那前一年,我生日时,她不知道积攒了多久我给她的伙食费,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了袋苹果,我没吃,一口也没尝过,直接拿去供在灵位前,当了供品……”
说着,中年男人停顿了下,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是我生日,也是周五,我在隔壁村子给人修房子干活。我知道,她那天下午该放学回来了,但我也没提前回去。
那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主家人已经开始忙活着准备晚饭,我们也在收拾着,做着收尾的工作……
就在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接起电话过后,她告诉我,她是蕊蕊学校的班主任,蕊蕊在学校里出事了,让我尽快去学校一趟。
我问她是什么事,她告诉我……蕊蕊死了……”
中年男人依旧低着头,身子却有些微微发颤,没能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