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太极殿。
长乐跪坐于地,窈窕的身子上已经重新被宫中女官披了件披风。
就这么怔怔的坐着,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珠儿。
如薄雨中翩然的彩蝶。
只是此时,这只彩蝶儿脑中正胡思乱想,仿佛悬停栖在枝头,瞧着天上雨后初晴的霓虹。
“霓虹甜心?”长乐暗自品咂,“谁要做你的霓虹甜心,可是,我心里为什么竟然甜丝丝的,这个登徒子!”
“居然脱了……哎呀,脸好烫!”
太极宫中静悄悄的,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寂然,宫人奴婢已自觉的屏退。
每一丝风里,都是严肃。
出了这么档子事,往小了说,是宫人禁卫守护不严,那可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
那有人胆敢往前凑。
躲之不及。
李二凛然的脑门上,明显的写着“丧气”两个字,脸上已有怒容。
自从他在玄武门前干了件手足相残的事情开始,又登基为帝,眼前所面对的,不是西北梁师都未灭……
突厥的挑衅,高苟丽的做大,吐蕃的侵边。
就是朝中不和谐的声音。
所谓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还好李二也算是有威望,手段也并不差,可以说很高明,更是志向高远,心存社稷,这才堪堪稳住了朝局。
可眼下,
这个让人不省心的长乐,偷偷出宫不成,又被人抢了衣裳,戏耍了一翻也就算了,那人在太极宫前居然跳了支舞。
他居然穿着长公的衣裳,跳了支乱七八糟的舞,吼了首怪头八脑的歌?
这是什么性质?
这是对皇权的挑衅!
这是对李二的蔑视!
这是妥妥的羞辱!
这是对他李二当皇帝,表达出了深深的不满和恶意!
李二诚府很深,可也被气得胡子直抖。
就差随手摔个东西。
心里一股郁闷淤积,就要爆发。
“观音婢,这……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女儿!”
“看看,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她体弱……”
李二像一头雄狮,气不打一处来。
他和长孙无垢两人少小定情,又一起经历过风浪,感情自然是极好的,平日里全是温言相对,举案齐眉,那里说过这样子埋怨的话?
长孙无垢本来也是有些恼怒,气极,毕竟她亲眼看见了那个“狂徒”的舞蹈,亲耳听了那个“狂徒”的歌声。
可此时却无奈的一笑。
瞧着长乐的眼神里,无不是怜惜。
“二郎,这又算得了什么?你怕是朝中琐事缠身,一时间无暇他顾了。”
“以我看啊,抢衣服跳舞是假,恐怕隐太子建成余孽心有不甘,想挑事情,才是真。”
“只是,拿我的长乐作伐,他们怎么么能如此,怎么忍心?”
“至于长乐……诶,还是早些让她和冲儿成婚吧。”
“也才不至于再酿出什么事来。”
长孙语气温柔,恰如炎夏里一颗冰凉的蜜枣儿,又冰又甜。
人美,又善解人意,对时局又多有见解,无怪乎李二对她敬重有加。
这一番话,让李二迅速就振作了精神。
其实两人所想的,不谋而合,只是李二被“气愤”遮住了双眼,一时间有些失了气度。
李二微怔,微叹,随之脸上也泛起笑容,牵起长孙的素手,好似长乐这么个女儿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两人之间才是真爱,眼神温柔,直视着长孙,呼了口气才道,
“观音婢,我有你,恰如神龙御风,这么些年,真是多亏了你了。”
“这件事情,也许是我多虑了。”
“可是,天下不稳,多事之秋,说不得要杀鸡儆猴。”
又转而沉声道,“来人,大索长安城,一定要捉住这个元耻狂徒,给我儿长乐讨回公道,重点,建成余孽。“
“遵旨!“
黑暗中幽幽的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