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要的自然就是座下的那把椅子,太子要的也是这个,但又有不同!”许辰缓缓说道:“圣上已然年迈,这把椅子迟早是要交出去的,可又不是现在,只是如今太子羽翼丰满,即便圣上赢了这一局,短期内也不太可能对太子及其党羽下杀手,朝局会乱的,圣上他毕竟老了……”
“而对太子来说,事到如今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和太宗皇帝一样。弑父杀君?他不敢的!就算身边的人有这样的想法,太子也承担不了这样的污名!”
眼见老师眉头微蹙,露出些许不耐,许辰笑着说道:“这些当然都是老调重弹,长了脑子的都清楚!”
“下面说说我们想要的……”
徐番忍不住开口:“你……”
许辰抬抬手,止住道:“老师先别急!解决问题当然很重要,但没好处的事谁干起来都没动力不是?”
“太子那边这一次伤筋动骨免不了了!”许辰笑道:“文的武的,位置空出来一大堆,老师您好歹也是个宰相,总要给小弟们点甜头,不然人心散了,队伍还怎么带?”
望着侃侃而谈的少年人,施南亭到底笑了起来。
许辰转头看他,微笑问道:“敢问这位先生是?”
“施南亭,徐相的僚属!”施南亭矜持道。
“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施南亭微微点头,心想这少年人或许有些想当然,倒也算得上谦逊有礼,才学也有,见识浅了些,历练历练也就是了,毕竟是徐相的学生,话不能说重,点到即止便是了!
“许公子,如今局势危急,太子一方的人马已要兵临皇城,这种时候再说这些……呵呵,怕是没什么用吧?”
许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施先生莫急!饭总要一口一口地吃!先把局势说清楚……”
“好了!”此刻的徐番有些急躁,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学生和幕僚生出不必要的嫌隙,径直说道:“有什么办法直说吧!”
许辰顿时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来,小声嘟囔着:“人家还没说完呢!”
“够了!”徐番黑着脸说道:“何开远……我就当他真被淹死了!”
“他本来就是被淹死的!”许辰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保证!”
徐番一脸铁青,深吸口气,咬着牙道:“好!被淹死就被淹死吧!谁让他不会水呢!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说吏部也真是的!明知道要漂洋过海,也不知道派个会水的来,这出了事怎么跟人家里交代嘛!赔钱倒没什么,关键你……”
“你再说一个字,下一任琉球知县明天就会出发!”
“咳咳!”许辰咳嗽两声,面色不改道:“着凉了,估计是路上冷到了,早点把事情做完,我得回去吃药!”
“我的办法其实也不怎么高明,祸水西引吧!”许辰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从容道:“其实应该算釜底抽薪,抽太子的薪!”
“太子手上的武力八成是河东、河西两镇拉拢来的,靠的是王忠嗣的影响力,至于余下那两成差不多也是因为王忠嗣已经和他分不开了,这才下的赌注……”
“所以王忠嗣是个关键!”
说着,许辰转头看向想要说话的施南亭,肃然道:“先生别急,听我说!”
神情冷漠,竟带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施南亭心头一凛,回过神时,许辰已继续说道:“这一次的事难的不是渡过眼前这关,无论胜负如何,朝局不能乱!眼下的大唐看上去国泰民安,但老师您是宰相,自然看得到隐藏的危局。”
“在外,东北有溪人、契丹人,北面有突厥残部,西面的吐蕃人就从来没老实过!在内,军方派系林立,偏生圣上和朝廷真正能掌控的兵马却几乎没有,任用番将看上去不错,但危害实则更重!各地的豪门世家,说是左右朝堂也毫不未过!这一次的事,背后就没少他们的影子。”
少年人声音清亮却不稚嫩,语调舒缓,述说着远不是这个年龄该接触的东西,像是稚子携重锤行于市,却因脸上的那份认真,叫人找不到滑稽的感觉,反倒有了些肃穆……
“局势危急,稳住朝堂才是第一要务!”许辰接着说道:“这样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无非就是找件事,找件大事,让大伙儿都有事可干!”
“手上有活儿干,到时候无论是清洗还是之后的权力交接,只要手脚麻利点,震动就能降到最低!”
徐番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深知自己这个学生的性子,既已如此郑重其事,那么自然是天大的事!
果然,许辰一笑,缓缓道:“石堡城!”
“你要对吐蕃开战?”饶是已有准备,徐番依旧被许辰的胆子吓了一跳!
“那石堡城乃吐蕃门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王忠嗣与之对峙多年亦无寸进,你虽在南边打了几仗……”
“哈哈!”许辰摇头笑道:“老师你想多了,这仗自然不可能是我去!王忠嗣之所以没有对石堡城下手,是因为他爱惜士卒,不想用士兵的性命去换自家的功劳。他之前与皇甫惟明联手进行的十余战,皆是以逸待劳取得完胜,由此遏制了吐蕃人多年横行西域的势头,使吐蕃人处于完全的守势。他对石堡城用的是围而不攻的战略,只要吐蕃人不去侵扰内地即可。如此持重的战略,既稳妥又暗藏凌厉之招,若吐蕃人妄动或者有机可乘,唐军便可乘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