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浩宇与黑袍老者早已经不知去向,想来已经离开了。
南宗佛子身背着那佛像盘腿坐在地上,与佛像相背而坐,有无数极纤细的丝线在他的周围出现,蚕茧一般把他包裹着;光泽明暗不定,色彩繁复多姿。佛子伸手去触碰那一根根的丝线,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佛像笑看众生,佛子面色凝重。
捧剑道人依旧站立笔直,比一旁的杏树还要直,手中的剑匣刚刚被雨水洗过,显得极为干净。
雨师兄很乖巧地站在捧剑道人的身后,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看向买剑,似乎有惊讶、赞叹、钦佩、敬仰,不一而足。
唐未济身子依旧有些酸软,稍稍抬头看着买剑。
买剑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摸着他的脑袋,笑喝道:“给我抬起头,不许哭丧着脸,身为方寸山的一员,怎么被欺负的,日后就怎么欺负回来!记住,以牙还牙。”
唐未济咬紧了牙关,重重点了点头。
买剑面对着唐未济,摆了摆手,倒退而走,干脆利落,“走了,天都还有大事等着我去处理呢,你师兄我可是忙得很。”
他藏在身后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比桃花还艳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泥土里,唤醒了沉睡的春虫。
捧剑道人与南宗佛子也并没有久留,看得出来,天都一旁出现的第二扇门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并不算小。
雨师兄来到唐未济的面前,蹲着身子感叹道:“买剑果然不愧是买剑啊,这声大师兄我叫得心服口服。师叔与我说过了,他们本来是准备抓那头受伤的大妖的,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碰到了这事儿。既然袁浩宇与大师兄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自然不会再来找我们。至于黑袍老者,与袁浩宇在一起,有他看着,生不起大的波澜,你我只管上路就行,已经安全了。”
“那么那头大妖呢?”
“受创颇重,我俩遇到了也不用怕。”
唐未济支起身子,轻声道:“我坐一会。”
雨师兄知道他身体还没有恢复,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也在一旁细心温养自己的青玉小钟。
唐未济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温养还没有结束。他看见那青玉小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之前说拿血脉秘宝与我换一滴龙涎,你要龙涎做什么?”
雨师兄睁开眼,中断了与青玉小钟的联系,不好意思笑道:“不是我要龙涎,是我一位师妹……怎么,你想与我换了?若是想与我换的话,我太玄教的血脉秘宝随你挑,只要是等价值的,我都能说动我师父拿来换。”
唐未济想到青玉小钟挡下黑袍老者那一刀的场景,其实心里颇为眼馋,只可惜他身上的龙涎早就已经用光了,只能摇了摇头。
雨师兄睁大了眼睛,“咋,咱俩现在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严格来讲我还是被你拖累的,这都不换?”
唐未济道:“龙涎已经没了。”
他把三滴龙涎的去向都说了,雨师兄那叫一个扼腕叹息,尤其是听到唐未济用了龙涎还没用之后,他看着唐未济恨不能把他煮了,熬一锅汤看能不能把龙涎重新熬出来。
“可惜我两现在不在天都。”雨师兄叹气道:“小木鱼还没有觉醒血脉呢吧我记得?龙涎给他也没用啊,跟我换血脉秘宝来得都比龙涎有用。”
唐未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小木鱼到现在还没有觉醒血脉,却已经和他一样是驭气境了。
……
天刚刚亮,小木鱼便被他爹娘赶出去扫院子去了,扫完了院子挑水,挑完水之后也该做午饭了,做完午饭洗碗,收拾地里长势可人的青菜,忙着忙着已经到了下午。
天都今天是阴天,没有下雨,也没有太阳。
小木鱼很喜欢下雨,出于冥冥中不可知的原因,他也喜欢太阳,但他唯独不喜欢的便是两者之间的阴天,这让他总是会想起来一些支离破碎的场景片段。
那些东西他没有见过,那些事情他没有经历过,一切都好似在做梦,破碎的片段不断在脑海里闪回,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阴天——永无止境,连绵不断。
那阴沉沉的天空着实让人讨厌,让人的心情都无端变得压抑起来。
小木鱼今天做事便有些磨蹭,期间又被爹娘骂了不知道多少声。
他被买剑带进飞虹苑的事情并没有和爹娘说,这两人除了关心他每个月带回家的银钱,也不关心他的死活,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一名血修。
屋子里又传来了尖利的叫骂声,“都说养儿防老,我们是养了位老太爷么?手脚这么慢,老娘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小兔崽子,没用的东西,手脚麻利点,赶紧忙完了我还要去街尾打牌九呢。”
说着话,便有瓶瓶罐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不一会儿扔出来一枚破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声音却又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小木鱼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飞虹苑人去楼空,唐师兄也走了,大师兄整天都在往宫内跑,不知所踪,所以他才会回到这个所谓的家——他根本没有一丁点感情的地方。
正想着事情,突然看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妇人从屋内急匆匆走了出来,紧紧搂着怀,目光警惕地觑了小木鱼一眼,又骂了一声,“破落仔,动作快点,浇个水都磨磨蹭蹭的。”
小木鱼低下头没理她,妇人如释重负,急匆匆走了出去。
小木鱼知道她是又去赌牌九了,只是他好长时间都没去酒楼里做伙计了,家里哪里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