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伤好久没见到过芦夫人了。
自从上次芦夫人对他表露出关切之后,双方之间关系就微妙起来,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听说学堂都不怎么去了,都尽量避免见面。
再次见到时,芦夫人居然用面纱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聂伤看到她这幅模样,心也提了起来,生怕她疯狂的爱上自己,不顾一切要来表白,那种情况就太尴尬了。
“夫人,有何急事找我?”
聂伤正襟危坐,伸手示意对方坐到侧面的客位上。
芦夫人却没有去客位就坐,而是直接走到他的对面款款坐下,也不说话,只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的聂伤浑身发毛。
“咳咳。”
他咳了一声,身子往后挪了挪,提醒道:“夫人,是否有什么事情感到疑难,不好开口?无妨,你尽管说就是了,我会尽力帮你的。”
“呵呵,耆候真是大气正派的谦谦君子。”
芦夫人终于发声了,端起桌上酒杯对聂伤举杯,笑道:“这两年多谢耆候照顾,芦女无以为报,只能敬耆候一杯就,聊表谢意。”
“唔?”
聂伤看着她的做派,听着她的话,感觉异常陌生。
对面这个女人的气度、语气还有眼神,端庄大气,轻松洒脱,分明是个见多识广的老练之人,哪里还像那个内向怯懦的芦夫人?
他仔细瞅着对方,很是怀疑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芦夫人,而是一个常年行走江湖的女巫假扮的,只有其形而无其魂。
“额,夫人,你今天,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啊。”
聂伤把酒杯捏在手里,没有举起来,凝视着对方,说道:“为何要蒙面纱呢,你我又不是没见过面。”
芦夫人在面纱下饮下一杯,又坦然倒了一杯,端着手里说道:“我怕你看到我的面貌会受惊吓。”
聂伤更是心疑,皱眉道:“就算你毁容了,我也不可能受惊吓。除非……”
他看见对方眼神闪烁,不禁挺高了警惕,加重语气说道:“除非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芦夫人沉吟片刻,笑道:“好吧,我摘下面纱,你若是受惊了,不要怪我。”
说着,把头一低,抬手取下了面纱,缓缓抬起头来。
“啊!”
聂伤一看,果然大吃一惊,杯中酒水都洒了出来,惊叫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来芦夫人头面、颈上,竟然长满了黑色的斑纹,密密麻麻,离远一点看去,就像一个黑人一样。
斑纹从颈部蔓延到衣领里,看起来她的身上应该也长满了这种东西,不过双手倒是依旧白白净净的。
“呵呵,早说你会受惊的。”
芦夫人瞥了他一眼,自嘲一笑道:“耆候看我是不是很丑?”
“啊?不、不、不丑。”
聂伤结巴着应了一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张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诅咒吗?”
芦夫人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靠近来,仔细再看就知道了。”
聂伤倾过身子,贴近她的脸定睛细看,这才看清是什么。
那些黑斑,竟是她梦中的那种文字!
全都是黄豆大小的符文,十余个符号一排,横竖倒斜着,无序的写在皮肤上。
不,不是写在表面的,而是在皮肤内部,好似从里面渗透出来的一样。
“我好像明白了。”
聂伤若有所悟,打量着芦夫人,问道:“你破解了梦魇封印?记忆都回想起来了?”
“嗯。”
芦夫人颔首,淡然说道:“都想起来了,我知道我是谁了。只不过,封印破口的太急,没有做好防备,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
“怪不得性格大变,原来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聂伤瞅着她,迟疑着问道:“那,敢问夫人,是何人?”
芦夫人戴好面纱,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的身份,与你有些渊源。”
“什么?我孤身一人,又是穿越者,她在我之前就在斗耆国生活了十年,怎么可能和我有渊源?”
聂伤不禁生疑,莫非她和聂国有关系?
“我之所以在此地,乃是背负了一项重大使命。”
芦夫人语气沧桑的叹道:“唉,可惜,我浑噩太久,醒来时已经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也不知还有没有继续完成使命的必要。”
聂伤知道她的来历十分神秘,迫切想知道实情,按捺着心急道:“夫人慢慢讲来。”
芦夫人眼中露出萧索之色,问道:“你还记得你雾沼遇到的那个鬼雄吗?”
聂伤点头道:“记得,他对我有义,我一直清楚的记得,他的名字叫做‘百里渺’。”
“百里渺?”
芦夫人一愕,疑道:“是他亲口告诉你这个名字的吗?”
“哦,是我搞错了。”
聂伤这才想起来,鬼雄根本就没有自报名姓,不禁抚额笑道:“抱歉,那人不叫这个名字。他在临死前,曾经说过一句:百里渺渺沙尘净,我为了方便称呼他,便自作主张称他为‘百里渺’。”
“百里渺?这个名字不错。”
芦夫人明白过来,笑道:“耆候果然是学术宗师,所取之名,比他自己的名字好多了。”
聂伤听她口气,似乎和那百里渺很熟悉,预感了一些东西,心中紧张起来,表面却保持着平静,问道:“那人是何名?”
芦夫人抿了口酒,品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他的名字很普通,叫做姬漠。”
“姬姓?”
聂伤心中立时有了反应,“莫非是周国宗室?”
姬姓源自黄帝,至今世分布甚广,但大都只代表某个族群的血统,很少直接用做姓名称呼。
只有周国人,起于微末,为了证明自己血统也很高贵,从周伯昌开始,他们特意强调自己是姬姓,一直都使用此姓命名,比如周伯昌就叫姬昌!
“不不不,不对!”
他略一深思,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鬼雄告诉他,自己已经死了三百年了,那个时候,周国还在西陲山中无人知晓,怎么可能那么早就称姬姓?
“嗯,或许是某支姬姓贵族,和周人并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