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经历过蜃龙和虫二之事后,聂伤对神灵的戒备就一直没有放松过。这次出征也带了清道人和祭所巫师同行,就是为了应对突发的异能事件。
毕鬼和十几个内卫斥候散在营中和大军周围不停巡视。身边带着猎犬,头上盘旋着猎鹰,对战场战事视若无睹,只是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异能者。
黎明时分,一位猎人出身的斥候钻进丛林,找到了树上的记号,吹了声口哨,毕鬼和几个斥候从树丛中悄然现身。
猎人送来了聂伤的命令,毕鬼神色凝重,嘱咐了同伴几句,立刻赶了过来。
祭所这边,大史和其他三位见多识广的巫师也被征来了。表面的任务是借用神灵名义鼓舞士气,其实也是为了预防可能发生的异能之事,他们也心知肚明。
巫师们和辎兵、医所都呆在后山的安全地点,正和巫医们一起安抚受伤惨叫的士兵。见到传令兵之后,几人都神色一变,提着灯笼,急急赶往前山阵地。
等人都到齐了,聂伤便将噩梦之事对众人说了,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从梦中醒来后,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劳累的缘故,还是真在梦里中了巫术。”
毕鬼和巫师们一时无话,都陷入了沉思。
聂伤也不急,静静的看着他们,等待他们的回话。
虽然斗耆国的这两个针对神灵的机构还十分弱小,但是一个有心理准备,一个有丰富的知识。也许不能对付异能者,但至少能及时发现异状,并大概找出原因和应对办法。
半晌之后,巫医葵婆先开口了,她观察着聂伤脸色道:“巫术和解梦是祭所的事,我不太懂。不过我看候主气色,的确有虚弱疲惫之状,但也无法判断是否是劳累还是巫术。候主这两日操劳过度,我也亲眼看到了,不如多歇歇,然后再看情况如何。”
聂伤苦笑道:“再坚持几日吧,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葵婆不再多言。
大史和几位巫祝低声商议了一番,说道:“先不说是否有巫术作祟,单看此梦,的确是凶兆!”
“哦?”
聂伤等人都是一惊,仔细听他细说。
大史捋着白胡子,慢慢解说道:“影怪垂山,乃厄运覆顶之兆,毒蛇噬人,主梦者身体受疾也。”
“此梦所预示为……”
他盯着聂伤,神色异常严肃的说道:“候主近日应该会得十分严重的恶疾!侯主感到身子虚弱,也许就是恶疾的前兆。”
众人都大吃一惊,聂伤也眉头紧皱道:“我身子强健,一向不生病疾,哪怕在圉棚里也没有得过病,怎么可能会突然生恶疾呢?”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向山下亮起灯火的箕军营地,十分肯定的说道:“如果在其他时候生病倒也不说了,唯独在这个关头,若我真得了重病,那绝对有巫术在我身上作祟!可能就是对面的手段。”
大史道:“很有可能。”
葵婆一脸紧张的问他:“那……梦中还有没有预示,说伤能不能活下来?”
大史摇头道:“梦只预示噩兆将临,并没有预示结果。”
“那我得赶紧去准备好药物,待伤一发疾,就立刻给他治病。”
葵婆急忙起身,慌慌张张的跑出帐门了。
帐内之人看着她离去,一时无言,帐内气氛异常沉重、
静了一会,聂伤才笑道:“大家不要愁,我有神农护佑,还有真龙变身,区区凡间巫术,能耐我何?最多病上一场,绝不会有大碍。”
大史道:“今后几日,我们几个会一直跟随在候主身边,看能否发现些什么。不过候主你不能再上战场了,否则我们几个老头子会死在壕沟里的。”
聂伤大笑起来,摇头道:“我现在很好,过了今日再说。箕军今天肯定会孤注一掷,只要撑过今日,我就可以放心休息了。”
大史又劝道:“可是这恶疾还有可能是战场受创所致,候主,你一定不能大意啊!”
聂伤一下僵住了,踌躇片刻,开口道:“我会尽量不参战。”
“唉!”
大史劝不住他,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
等巫祝们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毕鬼突然开口道:“我们的猎鹰似乎发现了什么,可又找不到踪迹。越是这样,就越可疑,我们正在四处探查此事。”
他目光闪烁道:“如今看来,此事很可能与候主中巫术有关。小臣会全力追查,争取在候主恶疾发作前找到可疑之物。”
弱小的清道人总算能起到一些作用了,聂伤很是欣慰,鼓励毕鬼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会越来越强大的。”
众人散去了,聂伤背着手在帐里踱步,心中情绪异常复杂。
一方面,他藐视神灵,觉得那些存在不过如此,又无视鬼神之说,认为荒谬可笑。
关于噩梦这事,在情感上,他真的不当回事。
不就是做了个梦嘛,梦能反应人的潜意识中最真实的想法,能从中分析出一个人担忧和渴求的事情,却并不能预示什么。
所以,大史所说的,完全没道理,也没必要担心。
但是另一方面,神灵的手段又诡异非常,虽然没有超出聂伤的科学认知,但却很难防备。他最大的依仗真龙变身,也不能保证万全。
所以从理智上讲,面对神灵,又必须时刻提高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轻忽,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态度去应对。
“我对这个世界的各种异能了解太少,对梦境分析也只是知道点皮毛而已,不能自大。”
“说不定大史的结论是正确的。因为我身体已经中了巫术,还有中巫术的过程,意识没有觉察到,而潜意识却都发现了,所以才用噩梦来警示我。”
“嗯,不能掉以轻心,就把战斗交给满吧。我就呆在这里观战。”
聂伤招来满和副将羊甲,交代了一番,二人肃然领命而去。
他自己则穿着布衣,坐在帐门口的大石头上,观看下方的战斗。
……
日上三竿时,箕国大军整备好了,再次对白石山发起了猛攻。
箕候急躁难耐,在阵前宰了几个逃兵祭天,自己还亲自手刃一个。
他举着带血之剑,高呼退却者斩,誓要一举攻下白石山。
箕军士兵也强行鼓起勇气,喊声整天,个个气冲如牛,一阵接一阵的往山上开去。
这次他们准备的极为充分,又有了前两天的经验,在器具、武器、阵型、人员配制、作战方式上都下了很大的心思,攻势异常沉稳又异常猛烈。
“最后一波了!能顶住这一波,就是胜利!”
聂伤看的紧张不已,按在膝盖上的手心都冒出汗来。
再看自己阵地上的情况,只见满已经把所有预备队都调了上来,正在阵地后方的树林里待命。老弱辎兵,半大小子和伤兵都穿上了盔甲,手持武器随时准备参战。
“看样子,满好像也不是很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