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有个女奴,说聂侯你可能是她认得的一个熟人。”
逢国左司马见面没有谈公事,一张口就说起了这件事。
“她认得我?”
聂伤一愕,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女奴应该是聂国之人,估计以前还和自己关系比较近。
聂国对现在的聂伤来说太过遥远。
刚来到这个时代时,记忆中还残留着对聂国亲人的思念。但是经历了无数事情之后,他已经将聂国忘得差不多了,在情感上,聂国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唯一有点牵挂的只有一个异母妹妹,即便是这个妹妹,也想不起她的样貌了。
聂国早已灭亡,国人全都成了奴隶,散落各处,一个两个聂国人不值得聂伤去特意关注。
“此人为什么要提起女奴之事呢?或许他认为我很在乎以前的聂国故人吧。”
他心中念头一转,装出惊喜的样子问那左司马:“哦,我没想到还能在贵国遇到我之故人?请问左司马,那女奴是什么来历?”
那左司马见聂伤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神情一松,笑道:“那个女奴是我在箕国掳来的。”
“她原本是一位箕国贵族的小妻,因为生的美丽,甚得那贵族的宠溺。后被我掳到,我亦甚爱她,也准备娶此女为小妻。”
“近日此女偶然听我说起国事,从中听到聂侯伤之名,便向我打听聂侯你的来历,我便将聂侯的事迹一一说了。谁想此女听完之后,泪流满面,恸哭不已。”
“我问起时,才知此女是……”
左司马说不下去了,神情为难的看着聂伤。
聂伤也听的心急,皱眉道:“左司马请尽管说。”
左司马左右看看,把身边之人都打发走,聂伤见状也让身后的护卫走开。
只剩二人面对面,左司马瞅了他一眼,舔了下嘴唇,小声说道:“此女说,如果聂侯真是她认识的那个聂国世子伤的话,那她就是……就是聂侯你的……母亲!”
“!!!”
如头顶响了记暴雷,聂伤惊呆了。
“怎么突然冒出个妈来?我这一世的母亲还活着?怪不得眼前这货急急忙忙要告诉自己这事。混蛋东西,他要急着当我爹吗?
一种强烈又古怪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思维都有些混乱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聂伤深呼吸了几口,眼睛发红的瞪着那左司马道:“那女奴如何称呼?多大年纪?”
左司马见他神色有异,小心翼翼的说道:“此女名叫米姑,年三十有一。”
“米姑?三十一?”
聂伤在模糊的记忆里仔细搜索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相关内容。
此女确实算是他的母亲,不过是后母,是他亲爹老聂侯的小妻之一。
“呼!”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道:“我就记得老聂侯夫妇一起战死沙场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心头一下轻松了,却又弥漫着失落的情绪。
对那个后母,聂伤的记忆有限,感情更说不上,但既然出现了,肯定要去看一看的。
况且眼前这位逢国左司马迫不及待的对他提起此事,一定抱着什么目的而来。
“原来是吾后母啊。没想到国破之后,此生还能相逢,幸甚幸甚!”
聂伤做出感激之状,对左司马拱手道:“多谢左司马相告。还请左司马好生待她,告知米姑,待军务闲暇,我一定去看望她。”
“聂侯客气了,我绝不会苛待她。”
左司马笑了笑,靠近聂伤一步,面色诡密的笑道:“以后我和聂侯便是一家人了。我与女秧是熟识,这次也是经她提醒,我才主动要求来接应聂侯的。哈哈哈。”
聂伤见他朝自己使眼色,不禁心疑,问道:“左司马贵姓?”
左司马道:“鄙名禀,逢国宗室也!”
“哦!”
聂伤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内奸呀!呵呵,看来觊觎逢国国主之位的野心家不少啊。”
他也爽快笑道:“正是。左司马,你我如今是一家人了,若有难处,伤一定尽力相助。”
“哈哈哈。”
二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聂侯来看船。”
左司马逢禀这才指着水面上的船只,谈起了公事:“聂侯,我逢国船只不多,把整条淄水上的船都征用了,也才凑了这两百来条。虽然少,但也比走山路强,来回多运几趟就可以了。”
聂伤点点头,回头看着来时的山路问道:“船队为何不再往上游走呢,那里的二三十里山路实在难走,我担心车辆难以通过。”
左司马摇头道:“前方水浅,又无合适登陆之处,这里是距离最近的码头了。至于山路,你们不应该从左路而来,右侧的道路好走的多,不过远离淄水,绕的远而已。”
“原来我被向导带错了路。”
聂伤这才体会到一个好向导的重要性。但也没有怪罪那向导,是他自己提出要沿着水道走的,向导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引路。
向逢禀讨了熟悉道路之人回去为世子受大军引路,又留下斥候在此接应,斗耆军便都上了船,顺流往东北而下。
逢国船队大都是小船,勉强能够载运一千士兵,带来的马匹却无法上船,只能由一队人牵着继续走山路。
聂伤和逢禀上了最大的一艘船,其实最多也就能载二十余人,船板发黑,苇席搭成的船篷又老又旧。
逢禀早就备下酒食,二人钻进船篷,边吃边谈。
“聂侯,我逢国境内水少,国人不擅操舟,所用尽是些渔船,还望聂侯不要嫌弃。“
逢禀亲手为聂伤倒了一杯酒,殷勤的说着。
“贵国能派船只来迎接我们,已是意外之喜了,我还没致谢呢,岂会抱怨。”
聂伤握着酒杯,和他对饮一通,故意问道:“左司马也是逢国宗室,不知与贵国国主是何关系?”
逢禀面色渐沉,说道:“我是前国主之亲叔父,也是逢确的族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