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阵长啸声此起彼伏,响彻山林,直抵云霄。众人只闻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高呼之声或豪放,或悠扬,音调长短不同,但均是中气充沛,内力甚高,扰得众人心突突直跳,头皮阵阵发麻。
嗖嗖几声,五道人影先后而至,相差无几,拦住凌楚瑜等人前方去路。为首的自然是莫山庭,淡定从容,身后还站着四人。
“二哥轻功依旧高出我们四人不止一筹,弟弟佩服佩服!”说话的是一年约四十多岁男子,个头在五人中最矮,却生得虎背熊腰,一双铜眼精光闪闪,太阳穴高高鼓起,定是个横练外功的高手。莫山庭却笑道:“五弟,你可就别吹嘘老哥我了。天下谁人不知你‘金刚铁臂’魏鄙之名,刀枪不入,而你能凭轻功只输我三步之距,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魏鄙听得兄弟夸奖,双手叉腰,放声大笑。凌楚瑜往他双手瞧去,关节粗大,经络暴起,定是善使用极为霸道的指力功夫方能有此状。
“二哥,话不能如此说。武功是毫厘之争,两人交手相差一厘一毫,那结果就是一横一竖。”说话的男子约莫年纪与莫山庭相仿,相貌却是有些粗狂,没有莫山庭那般俊朗潇洒,他大鼻厚唇,下颚留一点黑须,有些不伦不类,背负一把大刀,红色刀彩随风微微飘起,头戴一顶棕色毡帽,下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打转,整个人透出一股野兽气息。魏鄙奇道:“四哥,什么是一横一竖?”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土黄牙齿,道:“当然是横的倒下,竖的站立。”他这么一说,几人立马会意,放声大笑。
几声笑后,莫山庭骤然收势,朝凌楚瑜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凌楚瑜!”黄牙汉子瞧了他一眼,道:“你就是凌楚瑜?你可把这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害得大哥派我们亲自出马抓你,也是前所未有。”凌楚瑜干笑一声,听那魏鄙唤他“四哥”,想来是“十三太保”中排行第四位的,“大环刀兽”——典技。据说他善使一把兽口九环刀,挥舞起来如野兽捕食,凶残暴戾,让人未战先怯。
“大哥自从当上武林盟主以来,在他治理下,从未有大事发生,江湖太平久已,可如今你一人,竟让大哥颁发‘五湖四海追杀令’,莫说你罪大恶极,能被此令通缉的,自古以来也寥寥无几,你也可算遗臭万年了。”说话的是一微微发胖的男子,一身宽大锦袍,脸色红润发亮,上唇微髭,头戴交脚幞头,上嵌一枚玉石,像个土财主,又像个店铺掌柜。凌楚瑜知道在十三太保中,有一人专司理财,是东方家的钱袋子,号称“金算盘”白积财,一听名字就是个善于敛财守财的样子,如今一见,他那脖子上隐约的黄澄澄的链子和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腋下夹着一副金算盘,身份八九不离十了。
“就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白六哥就得拿出五千两黄金,七弟我可从未见六哥出手如此阔绰。”这人皮肤蜡黄,浑身消瘦,双眼往下耷拉,浑浊无神,像生病了一般,但他手脚极长,怀抱一杆丈八长枪杵着,枪头用麻布裹住。据凌楚瑜所知,天下枪法莫过于凌家枪法和杨家枪法,凌家枪法出入游龙,矫健多姿,又名“游龙枪法”;而杨家枪法使出,如狂风中的梨花摇摆,故又名“梨花枪法”。但除了这两家枪法之外,武林中还有一杆枪,也是不遑多让,那正是隋唐时期“冷面寒枪”罗成所使用的罗家枪法,又名“断魂滚斗枪”。
这罗家枪讲究“文武”之分,一枪三变,千变万化,两个人对练起来,两条枪恰似两只红冠雄鸡争斗,上下飞腾、左右撕打;前后追赶、杀气腾腾;翻滚跌扑、游如龙蛇。如今能掌握此枪法的寥寥无几,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七的罗通易正是其一。
白积财一听,右手往心房抓去,露出一副舍不得的表情,痛心道:“七弟别说了,大哥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区区一个小子悬赏五千两,这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然后他又想了想,忽然大叫,边拨算盘边道:“不对,这个账不是这么算,这五千两有一半是欧阳家出的,还好还好!”他抚了抚胸口,显然是觉得没这么心疼了。
“二哥,都说凌家枪法武战第一,我可不服,今天难得机会,我想领教一下凌家枪是否正如传言般,乃当时第一。”罗通易狞笑一声,来者不善。莫山庭笑道:“七弟,凌家枪法之威,想必你在应天时也瞧过凌柏川使过了吧,你想挑战也是该找他,而不是他儿子,这样不是以大欺小吗?”罗通易冷笑道:“当初凌柏川在应天大战孙平风后,我技痒难耐,倒是想找他讨教,可他却一直闭门不战,真是胆小如鼠。今天碰到他儿子了,不知道他是否也一样。”白积财笑道:“七弟,你可听过一句谚语?”罗通易那蜡黄的脸忽然笑了,更加渗人,明知故问道:“什么谚语,四哥你说来听听。”白积财笑了几声,才制止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天生会打洞。他爹避而不战,儿子自然也是缩头乌龟。”几人轰然大笑。
他们出言侮辱凌楚瑜,火凤凰暗捏剑柄,对他们心生厌恶。这几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英雄,可如今面对一群小辈,竟口出市井小人之言,与他们素日里大侠的形象大相径庭。此时火凤凰又想起甘梦安来,他奸诈狠毒,好色如魔,想来这些所谓的“十三太保”都是虚有其表,一丘之貉,那被凌楚瑜杀死的朱格,此时觉得他倒是死有余辜了。王如萱也是眉间深锁,心想着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人平日里受人尊重,没想到背地里却是如此龌龊,让人生厌。
“姓凌的,我七弟想与你比较比较,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枪。”魏鄙见他手中拿着剑,摇头道:“我七弟要比枪,你用剑怎么行?”然后瞧见周围的贼寇都拿着钩镰枪,指着一人命令道:“那谁,把枪给我。”那人微微错愕,没有主意,看向陆文鼎。陆文鼎归顺东方家,自然不敢违逆,一脚揣向那手下的屁股,骂咧咧道:“五爷要枪,你留着干嘛,还不呈上去。”那手下白白挨了一脚,委屈至极,双手捧钩镰枪到魏鄙跟前,唯唯诺诺道:“对不住,五爷,您要的枪。”魏鄙瞥眉不屑地“嗯”地一声,接了过来,左右看看枪头,用手指捏住枪头的一侧镰刀。
陆文鼎瞧见了,生怕他不小心被割手,急忙谄媚道:“五爷,这枪锋利着呢,可别划破了您手。”魏鄙冷哼一声,手指忽然发力,“当”一声清脆响声,他手指间便多了一片镰刀。陆文鼎等响马无不吃惊,这徒手掰断枪头上的镰刀,这手指得有多大力才行。还没等他们嘴巴合上,“当”地又一声枪头另一侧的镰刀也被掰断下来。
典技道:“我五弟那铁指铜臂,不惧利器,区区镰刀,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