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美冷笑道:“皇上金口,君无戏言,你明知皇上有旨,还执意妄为,简直是藐视君威。这按照大宋律法,是要诛九族的。”
他这般恐吓,杨希却格外冷静,道:“既然你说皇上一言九鼎,那我问你,擂台上的皇榜是不是说不论出身,均可打擂。这白纸黑字,难道皇上说的话不算数?”
“这个……”潘仁美一时语塞,没想到一个毛头小子竟把自己问住,道:“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皇上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你却在这里混淆视听。”
杨希道:“皇上在朝上说的话,我又不在,岂会知道?我是看到皇榜上没有说大臣公子不得打擂,我以为是爹爹不给我们去争这个先锋,故意骗我说这是皇上旨意。照潘国丈所言,皇上既然有旨,应该传旨到各个府邸,这才是名正言顺。”
他这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满朝文武均是吃惊,杨继业更是无法相信,自己这个莽撞的儿子今天思路清晰,言语犀利,难道真是命悬一线激发出来的能量?
潘仁美暗暗后悔,没想到还有这个破绽,急道:“皇上,您可是在这八宝金殿上说过,公爵大臣子弟不可打擂,这个杨希竟投机取巧,钻了空子,在擂台上杀我儿子,可见他藐视君威,绝不可姑息。”
此时赵光义也意外,这个杨希竟如此急智,找到破绽给自己开脱,但毕竟自己有言在先,可不能不认,不然君威何在。他道:“好你个杨继业,我在金殿上三令五申,让你们好生管束,如今闯下如此大祸,枉费朕对你信任。”
杨继业跪爬一步,哭道:“老臣愧对皇上,愧对潘家。没有管束儿子,酿成大祸,干愿一死。只求皇上看在微臣有些功劳的份上,饶过小儿,毕竟是微臣之罪。”
潘仁美一听他要将罪名全揽下来,心里寻思:“杨继业若死,自然最好。但杨希是杀我儿凶手,可能饶了。”当即大哭道:“皇上,我儿潘豹是让杨希打死的,还望您替我儿做主。”
要杀杨继业,赵光义实在舍不得,但不杀,恐天下人说自己言而无信,权衡利弊之下,道:“杨希杀死潘豹,罪大恶极,理应该斩。令公有失察之罪,降为刺史,在府中禁闭思过,至于凌楚瑜……”
潘仁美心知皇帝不想杀杨业,不敢多言,能杀此二人,也足以泄愤,急忙道:“皇上,此贼包庇罪人,阻拦微臣捉拿杨希,理当同罪。”赵光义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办吧!”
“啊?”杨继业一听皇上要杀两个儿子,登时哭倒在地,磕头道:“皇上,一切都是老臣的错,是我传旨不当,不该杀我两儿子啊。”他一心要自己一命,换取两个儿子活命,可潘仁美却不如他所请。
赵光义也心里不快,暗骂杨继业不懂圣心,这杨希杀人,可是犯了灭门之罪,能以两人性命堵住悠悠之口,自己已经宽宏大量,但这老家伙一心替儿子死,这可是让他为难。
此时一人跪拜道:“皇上,且慢动手,微臣有本奏。”赵光义一瞧,原来是左丞相王延龄,道:“王爱卿所奏何事?”王延龄直身道:“皇上,杨七郎虽杀死潘豹,但情有可原,非杨家之过。如今皇上正欲用兵,何不让他们戴罪立功呢?”
潘仁美道:“左丞相此言何意?难道皇上在八宝金殿上之言,就不做数?一个杀人之徒,又有何资格戴罪立功,这样我朝王法何在?”王延龄道:“皇上当时在八宝金殿上所言,自然重如泰山,而皇榜上若书,也是君无戏言。三国舅立擂,百姓未成瞧见当朝大臣家公子打擂,都纷纷生疑皇上有心偏袒潘家,谣言四起,说这擂立得不对。如今杨家七郎打擂,这谣言不攻自破,维护皇上威严,这也是大功一件。”
潘仁美喝道:“左丞相这分明是巧言令色,替杨家开脱的说辞罢了。”
王延龄续道:“皇上,以微臣之见,此事乃内使有罪。皇上殿内口谕,理该由秘术监拟旨下发到各处大人府邸,以正皇权。微臣身为左丞相,本是职责所在,可臣没有传达圣上口谕,这才有了今日之事,此罪臣首当其冲,请皇上发落,臣绝无怨言。”
他这么一认罪,杨继业可吓坏了,这明明是自己的失察,怎么能让别人替自己受罪,他正想说话,赵光义率先开口,道:“话虽如此,但杨七郎打死了潘豹,这杀人偿命,国法无情,不然我也没法子向潘家交代呀!”
潘仁美一听,就知皇上想一命抵一命,将此事化解了,但他死了一个儿子,又损失了执掌军队的棋子,心虽有不甘,但还是得道:“一切听从皇上做主。只要能为我儿子报仇。”表面上装成可怜,其实心中早就想出无数条毒计,以后用来对付杨家。。
此时宦官传话道:“皇上,八王爷领着几名将军和百姓,讨旨入宫。”赵光义冷笑一声,心想:“定是来替杨家求情,也好,看看他怎说”。便下令传他入宫。
不久,八王爷赵德芳带着几名将军上了殿,跪拜道:“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光义道:“平身。皇侄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
赵德芳睨了一眼旁边的潘仁美,道:“皇上,微臣要告潘豹故意杀人罪,还有潘仁美当街杀害百姓之罪。”
“胡说!”潘仁美叫道:“我儿潘豹被杨七郎打死,王爷想将罪名栽赃给我儿不成。还有,我何时当街杀害百姓了?”
赵德芳微微错愕,道:“怎么?潘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赵光义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杨七郎在擂台上打死了潘豹。朕现在在审,既然皇侄来了,就一起听听吧。”
“遵命!”赵德芳起身退到一旁。
赵光义问道:“皇侄,你怎么看?”
赵德芳道:“这里有皇上圣裁,微臣哪敢多言。”赵光义道:“杨七郎擂台打死潘豹,理当一命抵一命。”赵德芳点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这么一说,全场都惊呆了,本以为八王爷是来救杨家的,没想到他一句求情的话不说。赵光义道:“那既然皇侄没异议,就这样办了。”
“且慢!”赵德芳道:“皇上,既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我到是要问问潘国丈,死在你儿子潘豹手上的人,又该如何算?”
“胡说,我儿何时乱杀人了?”
赵德芳道:“皇上,这几位将军都可作证。潘豹立擂七日,打死军中四人,均是几位将军部下,我想问问,这四条人命,又该如何算?”
潘仁美急道:“这擂台生死,听天由命,又如何算在我儿头上。”赵德芳当即喝道:“那杨七郎擂台打死潘豹,也是生死有命了?还有,就在刚才,几名百姓到我府中告潘国丈当街屠戮百姓,如今他们的家人就在宫外,求皇上做主。”
“啊?”潘仁美这时才知掉入对方陷进,当即磕头道:“皇上,我儿死得冤啊,老臣……老臣可怜啊,老臣之子丧命,为了追拿凶手,这才冲撞了百姓……皇上,微臣知罪……”
“皇上!”此时一女子冲入金殿,跪在地上,哭声不绝。众人一瞧,原来是素贵妃。
赵光义登时大乱,急忙道:“爱妃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这潘素素乃潘仁美之女,她得其父美颜遗传,长得极为动人,故而得赵光义专宠。她听闻兄长之死,悲痛欲绝,派人前去金殿打探如何处置杨家。可刚她得消息,赵德芳要保杨家,就立刻飞奔到金殿。
“贱妾兄长一死,心如死灰,还望皇上做主。”她这么一哭,赵光义心头一软。
一见赵光义犹豫,赵德芳当即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素贵妃到此,以犯宗法,理应问罪。”
潘仁美一听,登时吓得手脚冰凉,这枉闯金殿,可是死罪,自己已经死了一个儿子,可不能再丢一个女儿,不然后宫便没了靠山,他眼珠一转,哀求道:“皇上,素贵妃也是难舍骨肉之情,这才犯了圣驾,请皇上法外开恩,饶过素贵妃。老臣已经没了儿子,不能再失一个女儿。”他磕头如捣蒜,道:“我儿莽撞,擂台失手杀了人,可如今他身死,也是还以人命。至于杨家,老臣也无脸再见,请皇上治我误杀百姓之罪。”
赵光义心头烦乱,这闹得沸沸扬扬,传了出去还得了,眼下双方肯让步,再好不过,道:“素贵妃今日闯殿,本是大罪,但念其骨肉情深,不予重责。至于潘国丈,念在你儿子之死,气昏了头,这才误伤百姓,这些罹难百姓的后事,国丈你得好生安顿。”然后对杨希道:“潘豹之死,罪在杨希。但一来内使传令不及,左丞相王延龄罚俸一年,重整内政,二来擂台之上,生死有命……”他瞥了一眼潘仁美和素贵妃,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杨家往日功劳,削去官职,男子发配雄州,女眷留在京城,没有朕命,一律不得离开。诸位爱卿,还有何异议?”他左右一瞧,群臣皆不语,头疼道:“都散去吧。”
杨继业一听,虽丢了官,但一家平安,急忙叩谢道:“谢万岁不杀之恩。”赵光义道:“非朕不杀你,而是潘国丈不予追究,众臣求情,令公去雄州后,当多约束管教手下。”杨继业头也不抬,道:“多谢万岁饶命,多谢潘国丈体谅。”喜欢侠骨照银枪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侠骨照银枪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