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瑜回到禅房后,只觉得身体疲惫,脑袋直嗡,心想:“那老和尚只是念经,就能让人头晕眼花,莫非是使了什么妖术不成?”但转念一想,摇头道:“这清凉寺乃佛门圣地,藏经阁更是圣神庄严,又岂能容得下妖僧在此。”他洗了把脸后,感觉舒爽些,但困意尤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直到中午,凌楚瑜方醒过来。赵德拉他去吃饭,见他精神萎靡,问道:“你睡到中午还困?难道晚上做贼去了。”虽一语中的,可凌楚瑜不能承认,若说昨夜被一个老僧困在藏经阁横梁上一夜,定会被赵德耻笑一年,说道:“想着怎么逃出去。”赵德恍然,也没放在心上。
二人吃了午饭后,凌楚瑜忽问道:“赵德,你伤也痊愈了,怎么还待在山上。这里日子清苦,你怎么受得了,还是智聪和尚也将你扣下了?”赵德“呸”了他一口,道:“还说我,你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让那花和尚扣留在此。我跟你不一样,来去自由。”
这可让凌楚瑜颇为吃惊。赵德从小就锦衣玉食,莺歌燕舞,吃喝玩乐,无所不及。本来他就像这样过完一生,但其父不忍儿子堕落,替他买官从军,希望他能有出息。这投身军旅虽也辛苦,但只是管理后方粮草押运,也无多大危险,还有酒有肉,抱怨虽有,生活还算过得去。但在清凉寺不同,整日面对光头的“阿弥陀佛”不说,还得三餐吃斋,不能喝酒,戒荤腥,别说赵德如今瘦骨嶙峋,他自己嘴巴都寡淡如水。
赵德又道:“凌楚瑜,从朔州到两狼山,咱们拼死拼活,为国杀敌,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说真的,我已经不想当兵了。我爹常说要我挣个军功,光宗耀祖,所以不惜金银,给我买了这个指挥使当当,想着再怎么不济,也能浑水摸鱼,混点名堂出来。我遇到你和秦铭,算是我最大运气,我从后勤到前线,我的军功,是靠我双手打拼出来的,我很自豪。但是,即便是残忍无情的沙场,终究比不过人心险恶。”他愁容满面,摈弃以往有些小人得志的神态,续道:“我真不知道,前线战士保家卫国,如此卖命,最后却成了他人利益的垫脚石,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现在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真让人齿冷。”
凌楚瑜叹道:“赵德,你若不想当兵,可以辞官,以你如今在军中的战绩,混个小官安度余生,也不是不可。”
赵德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凌楚瑜,事到如今你还是看不起我。我赵德虽没本事,但也知道同袍之谊,尤胜亲生兄弟。难道三万边关大军就不是我袍泽,难道三千杨家军就不是我手足,难道杨家七郎八虎就不是我兄弟。他们的仇一日不报,我赵德誓不为人。”
凌楚瑜拍了拍肩膀,汗颜道:“好,赵德,是我凌楚瑜小瞧你了,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以后我们都是兄弟,等我出了这个鸟清凉寺,咱们一起下山,报仇雪恨。”
赵德嗤笑道:“报仇?等你出得了寺再说吧。话说你小子是怎么得罪了那个花和尚?”
凌楚瑜耸了耸肩,道:“这帮秃驴,欺骗五郎当了和尚不说,还摆出一个罗汉阵为难我,不给我下山。赵德,要不你速下山去,回京城让六郎带大军前来,踏平这清凉寺。”虽然这是他一时意气,当想起能踏平清凉寺,心里倒是解气万分。
赵德一听,急忙摆手道:“不行。这清凉寺颇有名声,深受百姓拥戴,怎可无缘无故用兵。再说了,六郎远在京城,他怎么可以带兵私自离开,这岂不是大罪。”
国家为了防止兵乱,自古就有将不离地,兵不离营的规矩。凡是手握兵权的大将,若非皇帝命令,是绝对不能私自离开驻地。即便是离开,也得交出手中兵权,予前来接替的将领或者身边副将加以节制。而且除非有朝廷下发的调防令或者打仗,大军是万万不能调动,这就是所谓的兵不离营。当年杨继业被贬雄州,也只是带着数十男丁离京,他精心调教的杨家军依然驻守雁门关。后来赶赴幽州救驾,也只能带招募的雄州新兵,至于边境守军,也是无权调动。
凌楚瑜不慎妄言,急忙道:“不错,不错!看来要闯罗汉阵,还得上藏经阁。”
“藏经阁?”赵德道:“难怪你精神萎靡,原来昨夜是去做了贼……”凌楚瑜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不说会死吗?要是让秃驴知道了,我就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赵德扒开他的手,坏笑道:“据说那里有些武功秘籍,你也偷几本给我练练,长长武功,也好助你一臂之力不是?”
不是凌楚瑜没有想过,而是赵德武学天赋有限,能将二流武功嚼烂已是不易,但又怕他缠着不放,便答应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