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师徒二人找到那些土匪,寂苦大师苦苦劝说,让他们放了村民,免遭兵乱之苦。可这群土匪的头领却心怀鬼胎,笑着说道,“相传佛祖有割肉喂鹰之壮举,和尚你既然有慈悲之心,不如这样,你割一块肉,我放一个人,成全你的慈悲之心。”寂苦大师听罢毫无波澜,只是依旧微笑道:“拿刀来。”就这样,寂苦大师为救村民,不顾一旁死死哀求、磕出一头鲜血的淳良,若无其事地将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先是割双腿,腿割完了再割上身,可怜村民太多,割了三百二十一刀后,在众匪兵的嘲笑中,失血过多,安详而亡。
寂苦大师圆寂后,众匪不守约定,以肉量不足抵人命为由,欲杀村里老幼。淳良不忍师父苦心化为乌有,与匪首约定,代师割肉。他心地善良,不忍师父独自仙去,欲陪同亡师而去。而匪首却不肯,让他亲手割下寂苦大师的肉,约定才作数。淳良思虑再三,终究是狠下心,颤抖地拾起匕首,割其师父之肉,以解救村民。
一刀刀如剜心之痛,割着淳良的天良。待五百一十一刀后,寂苦大师全身已是皑皑白骨,那群匪首却打呼过瘾,却依旧不想履行承诺。淳良的心再也支撑不住,弑师之罪,何其之大,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溃,疯狂哀嚎,双眼如血,如地狱恶魔,挥起匕首,拼了命似的杀向众匪,奈何他一人难敌四手,被打晕倒地。
待他醒来,周围尽是尸体,都是那些他原本想用师父寂苦大师肉体换回的村民,那些匪徒也赫然在列。他正疑惑,一个人出现了,他告诉淳良,自己来到此时,匪徒已经屠村了,惋惜之余只能杀死这些匪徒,以祭奠村民。而后发现昏迷不醒的淳良,就救下了他。
淳良把事情经过告诉那人,那人沉默许久,深深叹了口气,对寂苦的做法即是感叹又是嘲讽,感叹他慈悲之心,救人救难的决心勇气,而笑他的是,竟然会相信这些亡命匪徒的话,割肉救人,白白送上自己性命不说,也救不了村民。最可惜的是,让淳良一个未经世事的童心,沾上了不可磨灭的污秽,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从此,淳良决心跟随那个人,寻找心中的正义。后来,他随那人返回苍云山,才知道他叫百里盛,是苍云教的教主,而他也更换名字,成了杀人如麻的阎罗王。
骆天浩朗声道:“二十年前匆匆一瞥,只过一招,实乃憾事!”他语气不善,像是有什么恩怨。阎罗王笑道:“二十年前那惊艳一剑,贫僧历历在目。”他对外都自称贫僧,不知是念旧还是自嘲。骆天浩拿剑指着他,道:“这局比武,你定规矩。”后者淡淡笑道:“还是一剑,了你心愿。”
众人均是一奇,二人云里雾里说了一通,不知何意。苗之山问道:“欧阳兄,骆兄跟他有过节?”欧阳靖叹气道:“二十年前,骆兄带同门围剿魔教,他三位师弟均死于阎罗王之手。”苗之山大惊,能连毙东海派三位高手,这实力委实恐怖。只听得欧阳靖继续道:“骆兄当时为报同门之仇,以最强一剑奔袭而来,却没想到招未破而剑先断,两人虽没分胜负,但这是骆兄的一块心病。”
苗之山听罢,这阎罗王两双空空,他能凭血肉之躯一招折断骆天浩的长剑,定是一身横练功夫。阎罗王出身佛门,打小就苦练铁布衫,刀枪不入,加入苍云教后,这门功夫不仅练得是无坚不摧,更能发劲伤人,能攻能守,臻至化境。
天瀑剑此时静如湖水,剑身上一道细纹若隐若现。苗之山瞧见问道:“欧阳兄,骆兄的剑……”欧阳靖淡淡道:“二十年前,骆兄剑断,托藏剑山庄重新锻造复原,但断口处一直修复不好,留下一道细微裂痕。”苗之山惊讶道:“以藏剑山庄之能也不能?”
只听天瀑剑一声清脆的长鸣,如山涧飞瀑,气势骤然猛急,如飞瀑溅石,无坚不摧。阎罗王笑容停顿,长眉一轩,冷冷道:“这畜生记仇。”骆天浩道:“这道痕,唯有引你鲜血,方能平复。”阎罗王大笑道:“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骆天浩一念一字道:“剑里藏花!”
天瀑剑忽然光芒暴涨,如奔腾不息的怒涛,带着劈山之威而来。东海派剑法以花为主,剑法轻灵多变,让人眼花缭乱。可这一剑,却毫无花哨之势,剑轻势重,但二者巧妙糅合,如九天落下的一道飞瀑,重重压来。
这一剑乃骆天浩自创。自从断剑后,一日在海边练剑,突发奇想,剑法都已轻快为主,以轻御重,若举轻若重,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旋即跳入海中练剑,可剑本单薄轻盈,想要在海中激打波涛,恣意而往,就极容易折断。多番努力后,骆天浩发现水有水势,只要遵循它的水势,便能加以引导,引水势助剑势,这就是因势利导的奥妙。
骆天浩悟得其中法门,剑法陡然高涨,轻重缓急,拿捏有度。凌楚瑜却十分疑惑,如此重的剑法又怎么能称得“剑里藏花”呢?
阎罗王脸色严峻,运起铁布衫固体神功,只听得“锵锵”之声入耳,纵然剑气笼罩全身,但始终不能伤及半分,可见这铁布衫神功已练至无罩门的境界。凌楚瑜回想起潘豹,他的铁布衫与之相比,那简直是件烂衣服,若遇上骆天浩,定然千疮百孔。
二人气浪愈发强烈,斗得旗鼓相当,众人纷纷后退半步,生怕被这如刀割般气浪卷了进去。骆天浩见破不了对手的铁布衫,突然暴喝道:“变!”天瀑剑陡然一转,剑花如叠浪蝶舞,疯狂打来。
凌楚瑜大呼过瘾,原来骆天浩把从海中悟出的重剑心法融入“剑里藏花”中,重里有轻,轻而生变,而且深谙五行之道,水生木,剑花朵朵,生生不息。
阎罗王顿时压力倍增,急忙内运真气,外敛锋芒,将毕生功力凝聚与一点,拼劲全力抵抗这惊艳一剑。吴罡在一旁拍手叫道:“嘿嘿,好你个贼和尚,这铁布衫已经给你练至大开大阖之地,大可吞吐天地,小可收之入微。”话音刚落,只见骆天浩的天瀑剑骤然急停,方才的无数剑影如同遇到阻碍,停滞不前。
“遭!”欧阳暗呼不妙,这“剑里藏花”被阎罗王以真气包裹,动弹不得,就无法继续变招,这漫天飞舞的剑花瞬间凋零,只存一剑。如今二人以内力相搏,双手对一剑,胜负在天。
骆天浩自诩内功修为不弱,同辈中只略逊于东方魄与欧阳靖,但阎罗王的横练功夫多年,即能气贯全身,又聚敛于内,丝毫不逊色。二人脸色红白交替,体内真气相互激荡,旁人看了无不担惊受怕,这内功相拼,稍有不慎就是重伤而亡,二人也不敢怠慢,均是全力而出。
“玄机道人!”欧阳靖高声道:“二人如今以内功相搏,胜负难定,而且一方得胜,另一方定气绝身亡,不如两方罢斗,这局算和,如何?”秦之槐不假思索道:“好!”他们此番前来,为了是立威,若折损了一人,未免得不偿失,况且这局胜负不明,不如早早罢了。在场的群雄也觉有理,再这样打下去无非两败俱伤,不如罢手言和。
“魔教妖人,必须除恶务尽!”这时公孙如是一个大步,义正言辞道:“苍云山上,我们多少弟兄死于魔教之手,如今他们胆敢送上门开,大伙应该齐齐而上,诛杀魔头,为死去的同袍报仇。”
“好你个狗贼!”吴罡破口大骂道:“真是卑鄙无耻,我们堂堂正正比试,你竟然不顾江湖规矩,简直是猪狗不如,狗屁不是。”
公孙如是冷笑置之,道:“跟你们魔教中人用不着讲江湖规矩。如今天下英雄齐聚在此,你们居然敢登门造次,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大伙不必怕,咱们人多,定能铲除这几个魔头,替咱们兄弟报仇雪恨。”
“慢……”欧阳靖阻止道:“公孙家主,我们有言在先,公平比试,若坏了规矩,成了不守信用的小人,以后还何以立足江湖。”
公孙如是大袖一甩,不屑道:“欧阳家主此言差矣,魔教中人,多是背信弃义、好伐杀戮之人,他们唯利是图,今天你跟他们讲规矩,指不定哪一天就往你背后下刀子,所以跟他们而言,不需要守什么江湖规矩。”
吴罡忽然狂笑道:“公孙狗贼,早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就凭你们这些人,能留得住我们八散仙?”
公孙如是不屑一顾,道:“你以为我为何没有一开始就对付你们?接受你们挑战不过是缓兵之计。来人!”一声暴喝,只见四周高墙、屋檐上人影晃动,齐刷刷出现一片人来。众人凝视而去,都是清一色弓手,手执漆黑长弓,背负利箭,开弓拉弦之声,引得众人心里打了个突突。
“这是……”欧阳靖颇为吃惊,没想到公孙如是会有此一招。公孙如是笑道:“这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黑箭队,前几日才到,如今拿这几个魔头祭箭了。他们个个都是强弓,虽不及韩大侠的神弓手,但也值得一观。”韩大钧冷哼一声,没有应答,公孙如是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带着挑衅的意思。
吴罡耸耸肩,对着秦之槐道:“臭道士,我就说吧,这些所为的正道人士,也都是下三滥。”群雄一听,纷纷叫骂。吴罡不理,跨出一步,叫骂道:“公孙狗贼,我早就知道你为人阴险毒辣,伪君子,料到你有此一招,你以为只有我们八人在此?”
公孙如是以为对方在虚张声势,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早在之前蒋兄就派人调查了,只有你们八人孤军深入,难不成你现在变出救兵来吗?”
吴罡拍手叫道:“嘿!还真是!”公孙如是显然不信,道:“尽说胡话。”吴罡自信满满道:“好,那我证明给你看。”然后对冯易烟,没好气道:“冯先生,请吧。”
冯易烟没有正眼瞧他,吴罡一向嘴碎,平时暗地里都骂自己“冯阴谋”,如今是有求于他,才勉强叫自己一声“冯先生”,眼下公孙如是耍心眼,即是他不说,自己也会动手。只见他轻轻一挥手,在高楼处的一名黑箭队弓手大叫一声,从屋檐上滚落下来。
公孙如是大叫道:“谁?”群雄纷纷大骇,纷纷围了过去,只见那跌落地上的黑箭队弓手,胸口处赫然一支利箭,穿胸而过,一命呜呼。那支箭能穿透轻铁甲,箭头呈三棱,群雄纷纷咬牙切齿,这三棱箭头他们再熟悉不过,在苍云山上多少同伴死于此箭之下。
吴罡用手掏了掏耳朵,轻轻一弹,傲慢道:“这回信了吧!你的人要是敢动半步,这个人就是他的下场。”
群雄如背受敌,纷纷按住武器,刀剑轻推一寸,严阵以待。公孙如是大怒,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定要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好见机行事。
眼看双方都蓄势待发,欧阳靖一声大喝,震喝全场,道:“大家勿动!如今是公平比试,不是拼死拼活,对方上门挑战,我们以武林规矩应战,若再有妄动者,就是跟我欧阳靖为敌!”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欧阳靖继续道:“玄机道人,如今局面如此,非你我所愿,你们有备而来,而我们岂会任由你们宰割,若不退去,休怪我等中原武林英雄舍命相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话音刚落,只见一队人齐刷刷而来,人人抖擞,手执长剑,严阵以待,群雄不禁振奋不已,有欧阳家的人在,魔教有何畏惧。
欧阳靖露出这手,是在表决自己并非惧怕或者妥协于苍云教,而是出于对公平比武的坚守,毕竟是公孙如是这个小人先发难。
秦之槐淡淡道:“好!就依你欧阳家主所言。”他显然也不惧,既然敢来,就想到如此结果。阎罗王和骆天浩对视一眼,同时撤招,以免拼到最后,两人力竭而亡。两人虽未分胜负,但武功之高,世间少见。
“骆歆心在苍云山!”阎罗王低声细语、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骆天浩听罢身躯微震,如遭雷击,多年来他一直寻找她下落,虽猜到她可能在苍云山上,但得知真相后,还是难免激动,朝着阎罗王拱手一礼,表示感谢,尽管二人之间仍有血仇。而阎罗王也双手合十还礼,不知是出于何种理由,是愧疚杀了骆天浩三位师弟,还是于心不忍他多年的苦寻。
“第三局,和!”孔韫暗暗松口气,刚才形势严峻,若真打起来,必定是轰动武林的大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拿起第四个布袋,取出纸条,看了一眼道:“第四局,余秋白、苗之山!”喜欢侠骨照银枪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侠骨照银枪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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