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声的质问,相同的声音,凌南生情绪开始崩溃,他低低地吼起来,“对,你说的都对,是我没有尽全力去找,可我还能怎么找?她已经死了,根本不再在这个世上!她抱着我和她的女儿一起跳了海,我找人搜遍了那片海域,只搜到了她们的衣服和鞋子,我女儿才八个多月,刚刚会叫爸爸妈妈……”
简未然被他吼得震住。
席兆琳听到他们这么激动,忙跑过来,“怎么了?”
同样激动的两个人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凌南生扯了扯嘴角,“抱歉,我太激动了……”
简未然听到这里,已经隐约感觉到一些东西,她深吸一口气,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您不是问我家人吗?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妈妈名叫简素云!”
“素云?素云是你的母亲?!”凌南生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满是震惊和意外。
简未然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发现他好似受到惊吓却没有半分感到惊喜的样子,心里微有些凉,“对,我就是简素云的女儿,我们还活着让您受惊了吧?”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再加上简素云在电视里看到他时的反应,简未然大致已经猜到,这个人和简素云之间的关系。
她竟一直不知道,妈妈所守的那座空墓,竟然真的是一座空坟,里面葬着的一直都是个未亡人。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座坟连个墓碑都没有,从小到大简素云连亲父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而且在家里一张父亲的照片都没有。
以前她还一直以为简素云爱父亲太深,为免睹物思人,这才把有关他的痕迹统统都抹掉了,却不知,根本不是因为爱,反倒是因为恨,以及无尽的怨。
一个女人,能带着自己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步一步走进大海深处,这得受到多大的伤害,得被逼到何种绝境?
在那一刻,她该多么伤心,多么无助,又多么绝望。
被黝黝深海吞噬时,她对这个男人的恨又该有多深?
难怪简素云会脑积水,想起她被病痛折磨的这半辈子,简未然再也坐不下去了,她站起来,面色一瞬冷若冰霜,“知道我们活着想必凌先生也可以睡得着觉安得下心了,不过我母亲却不希望再遇故人,我体谅了凌先生想找故人的心,也请您体谅我母亲,不要再去打扰她,也不要重提那些往事,您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您可以走了!”
她把话说得很明朗,就算真和她所想的一样,凌南生是那座空坟的未亡人,她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简未然再待不下去,看向席兆琳,“兆琳,帮我送凌先生出去,我去洗手间!”
席兆琳压根没料到会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她一直傻愣在那,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上午凌泼辣才在这里泼下一桶狗血,下午竟然就来了个认亲的狗血事件。
直到简未然喊她,她才醒过神,立马回答:“好,你去吧,凌先生,你可以走了!”
后面一句话,她直接用的轰人的语气。
简素云的病、简未然小时候吃过的苦,席兆琳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人,所以这会儿得知生活优越的凌南生,竟然就是害得她们母女受这么多苦的罪魁祸首,纵然他在画界闻名遐迩,她对他也只剩下无尽的恶感。
见简未然要走,凌南生连忙伸手去拉她。
席兆琳拦都拦不住。
凌南生紧紧捉住简未然的手臂,热泪盈眶,“孩子,你别走,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们不熟,也不存在谁对谁错,就和从前一样,你只当我们都死了!”简未然用力甩他的手。
凌南生因为太激动,微微俯着的身躯都在打着颤。
简未然这一甩一推,他一下子没站稳,人便撞到了咖啡桌的桌角上。
她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拉他。
迎面却突然落下来一只手掌。
啪。
一声脆响。
简未然防备不及,被甩得半个脑袋都往一边撇去。
凌芷宜从余母那里得知简未然是沈烨前妻,两人一直还在藕断丝连,当时她真想拿一把刀把这一对狗男女都给剁了。
可她在冲出希尔酒店后,看到街上对面巨大屏幕上沈烨的广告,那样潇洒不凡,那样万众瞩目。
她便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简未然那种下贱的女人又凭什么跟她斗?
她也犯不着为了简未然那个下贱的东西而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