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供认，九重天就是幕后黑手，这个结论，似乎十分荒谬，仿佛一个黑色笑话。
卡车已经停在路边，成天吩咐车上的特种兵全员警戒，等待总攻时刻。
四架无人机已经派出去，正在沿途搜索信息，将黑暗绿洲的情况依次传回来。
成天没有丝毫紧张，脸色沉静如水。
过去的历次大战中，他经历过强攻和偷袭，也包括巷战、空降精准打击等等交战形式。所以他很清楚，谋定而后动，敌人处于毫无防备之中，进攻者的态势等于是摧枯拉朽一般，毫不费力，就能结束战斗。
大人物委托他带队完成这次任务，似乎是另一个艰巨的考验。
骑着摩托车的线人两次往返，再次带来消息：“目标人物仍然滞留在绿洲，交通工具只为四辆越野吉普车、十二辆摩托车，所有人只配备轻武器，弹药也不充足。估计在两次冲锋后，就能拿下绿洲。”
这种报告让成天十分感叹，因为线人们的战斗经验欠缺，对于观察到的情况做出轻率判断，与事实出入太大。
因此，依据线人的情报制定作战计划，不啻于“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简直可怕之极。
成天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在线人汇报的基础上，将敌人的战斗力提升十倍，再命令通讯兵，传达给其它的作战小队。
摩托车手笑起来：“成先生为何这样做？是质疑我的情报搜集能力吗？”
成天摇头，指向前方：“这是战争，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谨慎行事。”
摩托车手大笑，点燃了一支雪茄，喷出一大口青色的烟雾。
“我十五岁参军，经历了沙漠地区所有的战争，大大小小三百次战斗，平安活下来，大家都叫我‘幸运的老鬼’。告诉你吧成先生，在战场上，谨慎没什么用，最重要的，就是你得够幸运。哈哈哈哈……”
这样的炫耀毫无价值，毕竟成天经历了那么多，全都是出生入死的战斗，每一次都冲锋在第一线，真刀真枪跟敌人过招。
如果只是凭借幸运，恐怕早就折戟沉沙了，死无葬身之地。
像老鬼这样的人，到处炫耀自己的幸运，其实毫无意义。
他看着大大咧咧的老鬼，淡淡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面对这些战场上的老油子，说再多的话都不如在实战中教育对方，如何做到不能轻敌。
成天的目标是把这些特种兵安全的带回去，同时又能完成任务，向大人物有所交代，而不是跟这个线人争论高低。
很可惜，老鬼不知死活，非要跟成天讨论个清楚：“成先生，我听说你在迪拜做了很多事情，深受大人物的重视，可是刚才看来你还是太胆小了，就好像城里那些文职的官员，根本没有上过战场，一听到枪响就要尿裤子……我一直觉得，沙漠是勇敢者的天下，那些胆小鬼还是不要进入沙漠，他们只适合待在城市的办公室里，拿着电话遥控前方，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种赤裸裸的蔑视，如果面对的是其他人，恐怕难以忍受，但成天毫不在意，以他的年龄，能够领导天骄那样的超大雇佣兵军团，受到年龄上的歧视不止一次两次，像老鬼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了。
“老鬼，战场上是讲规矩的，你这样说等于是把自己放在指挥官的地位，但你现在只是一个线人，线人就要承担线人的职责，把前方的消息原原本本的传递回来，不需要加上自己的判断。我们要听的是观察细节，而不是结论报告，你这样的汇报方式，会害死兄弟们的。”
老鬼再次哈哈大笑，用手里的雪茄指向成天：“根本不可能，我的情报无比准确，而且我做出的判断就是实际情况，我这样说，只是为了帮助你更快解决战斗，而不是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天就要亮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五点钟结束战斗，这种偷袭就没有任何意义——”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着天空，的确如老鬼所说，黑暗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丝曙光，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战斗，天色大亮，敌人就会有所警觉，而那些盘旋在天空中的无人机也会遭到射杀。
成天胸有成竹，只要布局完成，就能够在十分钟内解决战斗。
更何况，约定的进攻时间未到，这时候讨论成败为时太早。
“你是线人，注意自己的指责，不要对指挥官的工作指手画脚，这就是战场上唯一的规则，军令如山，职责清楚，任何人逾越，必要的时候都会执行军法处置！”
成天的脸色沉下来，对于老鬼的行为已经大为不悦。
毕竟在他们身后还有二十名特种兵队员，一旦他们对于成天的领导能力发生了动摇，战斗就会出现意外。
老鬼看着卡车，满脸不屑一顾：“你知道吗？凭借车上这二十名兄弟，就能够横扫黑暗沙漠，如果这支队伍由我来指挥，早就结束战斗了。黑暗沙漠里应该是对方的军需仓库，如果我们提前杀进去，就能掠夺一切，大赚特赚。但是，敌人发觉这一切进行自我毁灭，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次的行动也就没有任何价值。”
老鬼这样说，更是一场战斗中最忌讳的事情，战争是为了结果敌人，而不是为了烧杀抢掠。
成天很清楚，就因为老鬼是老江湖、老油子才会产生这种骄傲，轻敌、目空一切的想法。
并且，眼中根本没有敌人，只有敌人的财富，一旦战争开始，他们的目标就会偏移，不求完成任务，只求拿到黄金财富。
如果放在从前，老鬼早就被开除出去，天骄队伍当中，绝对不允许这种人存在，只有那些二流的雇佣兵军团，才会容纳老鬼这种灰色人物。
从本质上说，成天对于老鬼这种人充满了怜悯，因为他们亲身经历过战场的考验，而且做出了很大的成绩。
能够从烽烟战火中生存下来的人，都是有能力，有智慧之辈，他们值得尊重也必须得到重用。
但在那之前，必须去除他们身上的江湖痞子气息，不然的话只会让整个队伍变得乌烟瘴气。
就在此刻，成天背后的传令兵低声报告：“各小组抵达准确位置，正在等待最后总攻信号，距离发动攻击还有七分钟。”
成天淡淡的吩咐：“进入通讯静默时期，七分钟之后准确发动攻击。”
这就是一个战场指挥官的特色，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让自己的情绪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就是战争的唯一法则。
传令兵把消息传递到卡车上，所有人检查枪支弹药，随时准备战斗。
老鬼不再大笑，紧紧地盯着成天的脸。
他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什么文职官员，而是战场老手。
只不过，他感到奇怪的是，过去从来没有听过成天的名字，到现在迪拜却处处传诵着成天的传奇故事。
“我真看不透，你从哪里来？东方人里面，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心惊肉跳的。”老鬼的话，有一丝丝惺惺相惜的味道。
但是以成天的地位，绝对不会在意老鬼怎样评价自己。
“做好你的线人职责，战斗之前，战斗之后，所有的消息必须无缝隙覆盖，让我们知道敌人的最新动向。战斗结束之后，你还要负责远距离观察黑暗绿洲，看看敌人还有没有后续手段？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沙漠黑帮，而是九重天。”
成天一向认为，江湖上那些闯出名号的大人物，绝对不是无能之辈，一旦忽略对方的长处，就会遭到致命打击。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才是古老东方的伟大智慧。
老鬼的气焰已经消失，老老实实地点头：“我会注意观察，完成任务。”
七分钟的时间并不漫长，但是大战即将展开，这种压抑的气氛，却笼罩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那些特种兵过去身经百战，现在面对的是江湖第一大势力——九重天，他们也觉得心惊胆寒。
成天靠在卡车的车头上，远眺着黑暗绿洲的方向，再有七分钟，就是一场血与火的肉搏战。
他相信，九重天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粗心大意，在这个绿洲里一定藏着致命武器，一旦开战，就是石破天惊，无人能够幸免。
“传令下去，任何人安全第一，不能冒进，一旦敌人使出杀伤性大武器，那就赶紧闪避，不要硬撑。告诉他们，沙漠里一定有重型武器，只不过线人没有观察到而已。”
传令兵继续传令，通知各个战斗小组。
听了这句话，老鬼有些恼羞成怒，但却没有发作。
成天相信自己的判断，越是表面平静之处，越是深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这就是多年的战斗经验总结出来的，而不是任何书面文字能够教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