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稚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徐怀深的面前,她始终难以做到淡定自持。
像他那样,更是不能。
事实上,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方寸大乱了。
可有一点她很明确,绝对不能让徐怀深知道,阮萌是他的孩子!
三年前就该断了的感情,不该在三年后又有牵扯。
她只想过安静平淡的生活,其余的,什么都不想。
阮稚的手指拼命的掐自己大腿,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一次对上徐怀深的眼睛,说道:“阮萌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徐怀深冷笑了一声,在阮稚拉开车门的时候开口:“我已经让人做了鉴定,结果明天一早就会出来。”
他的这句话,成功的让阮稚停了下来。
望着她僵直的背影,徐怀深继续说下去,“在此之前,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阮稚低头,望着手里的门锁,指甲一点点的抠住,“徐怀深,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死缠烂打可不是你的风格。”
“嗯,不是我的风格,但我也不能让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
这一点,他无法容忍。
阮稚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所以,他的意思是,可以不纠葛,可以断的很干净。
但只要让他查出来,阮萌是他的孩子,那他就一定会认回阮萌吗?
果然还是阮稚想错了。
徐怀深并不是想和她纠缠,他一开始就是冲着阮萌来的。
阮稚慢慢的将手放下来,她转回头,目光冰冷的看向徐怀深,红着一双眼问:“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我跟你说过了,萌萌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徐怀深,你忘了吗?早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了,这三年来我们没有任何的联系。你觉得这样,我们之间可能有孩子吗?”
阮稚越说越激动。
这三年,她的性格越来越沉淀,越来越安静了。
但阮萌,是她最后的底线。
而徐怀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触碰了她的底线。
阮稚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崩塌。
徐怀深依然看着她,目光定在她脸颊上的两行清泪上,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道:“是我的,就这么让你难以承认?”
他的情绪,并不比阮稚好多少。
没有人知道,从决定来云城的那一刻,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想见到她。
却又害怕见到她。
此刻,他也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控,免得吓到她。
“不是!不是!萌萌不是你的!”阮稚拼命的摇头,极力的想要否认。
似乎她多说一句不是,就真的不是了。
“阮稚。”徐怀深轻声唤她。
可现在对于阮稚来说,他的声音就像是能拉着她坠入地狱。
她不想听,也不愿意安静下来去听他说什么,情绪激动的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她的动作踉跄不稳,差点直接摔下去。
看的徐怀深心头一紧,直接伸手,将她抓了回来。
“你放开我!别碰我!”阮稚的情绪已经收不回来了。
她用力的挣扎着,泪水打湿了脸庞,眼里的惊恐再也掩藏不住。
她害怕。
是的,她在害怕。
徐怀深想让她冷静下来,可她这个样子,压根就没办法做到冷静。
他只能伸出双臂,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
阮稚还在剧烈的挣扎,期间她的手几次打到了徐怀深的脸,可他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
终于,情绪像平静下来的湖水,阮稚喊的嗓子几乎都哑了,依然是发着抖,被徐怀深圈在怀里。
即便是被他温暖的怀抱裹着,阮稚也是身体绷直,一双眼空洞且茫然的盯着车顶。
徐怀深低头看着她,冰冷的眼神里,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抬手拂过她的脸颊,轻声说道:“阮稚,既然这么想跟我断,为什么又要生下我的孩子?”
而且,三年前他们在一起时,他是多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可阮稚却偷偷做了安全措施。
三年前她离开的那个夜晚,徐怀深在她家垃圾桶旁边,看见了那些被丢弃的避孕药,和被丢出来的废品一起,刺伤他的眼睛。
他想,或许徐夫人说的没错,阮稚并不是那么的爱他。
所以不想怀上他的孩子,所以才会这么洒脱的说分手,然后远走高飞。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在离开之后,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
为什么?
徐怀深想不明白,他看着阮稚,想要一个答案。
阮稚的眼波颤动,眼泪不受控制般的从她眼眶里涌出,她艰涩咽动喉管,道:“就算是你的,又怎么样?徐怀深,我们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我们现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请你带上你的骄傲,离开我的世界。”
发泄完了,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阮稚明白,只要徐怀深想知道阮萌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只要他想,就有很多种方法能够知道。
她根本瞒不住。
所以她现在的否认,只会显得滑稽幼稚。
阮稚睁大眼睛,看着徐怀深,“我最后再说一次,徐怀深,我的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请你离开。”
徐怀深沉默了。
他望着阮稚的脸,那样坚定决绝的神情,他的一颗心都在战栗。
果然,他所预想的再次重逢,只是一个悲伤而痛苦的回忆罢了。
几秒钟之后,徐怀深放开了自己的手。
阮稚没有停留,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走了下去。
徐怀深一直坐在车内,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
……
阮稚回到病房,阮萌正闭着眼睛,乖乖的躺在病床上。
阮稚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了,可还是惊动了病中的小家伙。
阮萌睁开眼睛,望着她喊了一声,“妈咪。”
阮稚随手带上房门,走过来,握住了阮萌的小手,“妈咪在。”
阮萌看着她的眼睛,“妈咪你哭了。”
“没有。”阮稚笑着摇摇头,“被风吹的。”
阮萌小小的手被她握在掌心里,“妈咪去哪儿了?”
“去楼下……散了会步。”
“嗯。”小家伙很好哄,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阮稚陪在她身边,一会,阮萌就睡着了。
望着睡梦中的阮萌,阮稚的心一片柔软,可脑海中浮现刚才喝徐怀深的对话,还是无尽担忧。
阮稚进洗手间,刷了三遍牙齿,几乎将牙龈刷出血。
其实已经没什么了,可她还是觉得,唇齿间满满都是徐怀深的味道。
阮稚最后又喝了很多水,给阮萌盖好被子,才在陪护床上躺下,合上了双眼。
夜里很安静,可阮稚睡不着。
辗转了好久,才终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缓缓睡过去。
像是一下子坠入黑暗的深渊,阮稚的睡眠沉的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眼皮蓦地颤了下,阮稚睁开了双眼。
而就在她睁开眼时,便撞进了那道灼然深幽的眸子里。
徐怀深!
阮稚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徐怀深没有穿医生的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深沉的严肃。
他就这么站着,眼神冰冷的盯着她看。
就这么被他盯着,阮稚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她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隔壁病床上时,才发现那里空荡荡的,被褥叠放的很整齐,除了阮萌最喜欢的布袋熊娃娃孤零零的躺在那,根本没见阮萌的影子。
“萌萌!”阮稚喊了一声,心内已经意识到什么,慌乱起来。
她从床上下来,冲进洗手间,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有阮萌的影子。
徐怀深还站在那,俊朗的脸上冷冰冰的,“鉴定结果出来了,阮萌是我的孩子,阮稚,你还要再抵赖吗?”
阮稚看着他,摇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彷徨无措如潮水般袭来,将她整个淹没。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而一切来的太快,她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徐怀深勾了勾嘴角,道:“阮稚,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管别的男人叫爸爸。”
“阮萌姓徐,不该姓阮。”
“我会带她回去,她是徐家的骨血。”
“不!不!”阮稚一步步后退着,她的世界一下子被徐怀深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