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螭把神谕术传授给金乌和月精之后,陈义山便由他们两个自行离去了。
高天原已经彻底消失了,陈义山怕徐富父子八人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便带着阿螭去富岳山守着。
富岳山也已大变模样,单论高度,都至少减了一半!
陈义山怕山火还会爆发,也不敢带着阿螭在山上驻足,于是飞到高空中,扯来一片大云,坐在上面歇息。
师徒两个闲聊,阿螭问道:“师父,你既然已经降服了金乌和月精,为什么不留下他们两个在身边效力?我看麻衣门下弟子,没有谁能比他们两个厉害。”
陈义山说道:“他们两个厉害是厉害,可心性不成。为师只是凭借诈术,才唬住了他们两个。他们反复无常,如果留在身边,那就好似是弄了两把利剑,悬在自己的脑袋上,须得日夜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
阿螭皱眉道:“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陈义山摇头道:“杀掉他们,倒是也能做到,只不过,他们是最后的太阳神和太阴神,没有了他们,日无菁,月无华,对于妖道而言,便是灭顶之灾,我不能做这种绝户事。而且,会不会出现其他更为恶劣的后果也难以确定,所以,还是留下他们的性命吧。”
阿螭点了点头,这才无话。
天色渐渐昏暗,陈义山看了看百衲麻衣,并没有新的补丁生成,可见金乌和月精确实不是真心归服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真心?
阿螭忽然收到了东海龙王的香词传讯,问她和陈义山是否安然,阿螭知道是扶桑岛国的山火爆发以及大地动波及到了东海,引起了父王的担心,便用神谕术回道:“我和师父无碍,尽请父王放心。”
回过头来,但见陈义山默然坐在那里,神色呆呆,目光直直,也不言语,阿螭便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在想些什么?”
陈义山叹了口气,说道:“心思纷纭,要想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突然间就感觉疲惫不堪,真不快活啊,连修行,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阿螭吃了一惊,担忧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何故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呵呵~~~”
陈义山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方才原本是在想徐富和他的七个儿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扶桑岛国并不算幅员辽阔,来来往往,也不至于耽搁一天的功夫,所以我便担心他们是否遇到了什么变故……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他在昆仑虚出现过,昆仑虚创派始祖的样子,又与我那么相像,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关联,我一所所知,身为父亲,我可真是糟糕;继而又想到,我的父母还在颍川老家,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他们膝下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大约也会牵肠挂肚的很吧,身为人子,我也真是不孝;小白两次离我而去,至今不知所踪,作为丈夫,我也算是失败的;洛神姐姐也没了去向,至今不肯原谅我,所谓姐弟情深,也成了笑话。修道修成这样,我还发雄心壮志,要整饬神界,肃清仙道呢,也是荒唐。如今呢,寻找先天大神的踪迹,又惹出那么大的乱子,几乎让扶桑岛国毁灭,我真是羞愧无地啊。千头万绪,什么都没有不好,我真的是茫然了,泄气了,也累了……其实,阿螭,做个凡夫俗子也挺好的,对吧?我如果是没有多少本事,又何至于惹出那么多的麻烦?让那么多的人因我而伤心?”
阿螭大为愕然,她从云上站了起来,说道:“师父,你休要去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其他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也必定都是这么认为的!话说回来,让所有人都开心,谈何容易?这世上大多数的人,想的都是宁负天下而不负自己,可师父你想的却是宁负自己不负天下,当然会累!师父首先得让自己开心起来啊!如果想要做的事情太多,那咱们就一件一件去做,太难的,做不成的,就先不做了,做不好的,只要尽力而为了,又有什么遗憾呢?香儿如果还在世上,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的,如果他不在世上了,那就多半像是非正道人所卜算的,活到一百零八岁寿终正寝,多好的结局啊,你又何必担心?老大人、老夫人身康体健,也无须师父多虑;掌教夫人爱你至深,虽然身处两地,但是心始终是在一起的嘛,洛神,也是一样;至于说惹出了麻烦,惹出了乱子,这也值当自责?历来都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那些尸位素餐的,天天什么都不干的家伙,当然是不会出乱子,犯错误的,可谁又瞧得起他们啊!”
陈义山“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神情仍然是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