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孩儿被绑在这里,娘说这些到底何意?孩儿只想知道娘这次到底是不是仍要偏袒皇弟。”
万历皇帝心急如焚,已经听不下去了,不免有些懊恼。
“钧儿为什么总以为娘偏袒你弟弟?”
“难道不是吗?”
“娘先生下钧儿,五年后才生了你弟弟,自钧儿立为太子以来,哪一天娘不是围着你转?”李太后痛苦地道,“到头来钧儿却怪娘偏袒你弟弟,在娘看来疼爱你不知多过多少倍,以致于娘面对你嚣张跋扈有失管教的弟弟时,总是心存愧疚,钧儿为什么不能反省自己?”
“孩儿承认娘花在孩儿身上的时间要多于皇弟,可那只是因为孩儿是太子是皇帝,肩上的担子更重,可不能说明娘更偏袒孩儿。”
万历皇帝气嘟嘟地辩护。
李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缓缓言道:“娘知道钧儿对当年要废你改立你弟弟为皇帝那件事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可那件事钧儿有过在先,况且娘当时也不过一时气愤,多半是吓唬你的。娘以为你会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从此以后,将精力放在治理国家上,可谁知……”
“娘总怪孩儿,可娘为什么不问自己让孩儿这个皇帝当得有多窝囊?孩儿十岁登基,可只是一个空架子,娘将外权交给张居正,将内权交给冯保,孩儿何时做主过?以至于张居正都敢指着孩儿的鼻子斥责孩儿这个皇帝,而冯保总是背着孩儿向娘亲告状。好不容易挨到十八岁,孩儿兴致勃勃地问娘,何时方能主政,娘却泼一盆冷水说,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孩儿心中的酸楚苦闷,敢问娘又几时问过?”
万历皇帝歇斯底里地一阵牢骚,好像受尽了天下的委屈。
“钧儿好高骛远,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有多大能力?你以为通过清算张先生就能很好地树立皇帝的威权吗?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张先生十年来励精图治,改革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的。钧儿清算张先生将他的改革全盘否定,即便当世人不敢说,可百年千年之后呢?钧儿不是还得落下一个`欺师`的坏名声吗?”
“娘,”万历皇帝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急促地道,“孩儿无心与娘这样无休止地争执下去,眼下孩儿落到皇弟手里,皇弟蓄谋已久,有心取而代之,孩儿只想问娘一句:怎么办?大家都在等着你回来判决呢。”
“钧儿肯定不知道,其实你弟弟早在上次偷偷进京之时,就已经告诉娘了说有取而代之的心。娘也在试图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后得知张先生仍活在人世,所以赶紧去了一趟江陵……”
“娘,”万历皇帝恼怒地打断,以斥责的语气,“你总是开口张先生,闭口张先生,难道没有张先生日子就不过了,这天下就治理不好了吗?”
“钧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太后脸色一沉,呵斥道。
“娘,孩儿如今还被捆绑着呢!”
“那你更应该反省悔悟,虚心倾听请教。”李太后声色俱厉地道。
“孩儿也已经看出来了,娘根本就不想维护孩儿的正统。”
“钧儿,”李太后一声呵斥,“你弟弟比你年幼五岁,他都知道耐心倾听,可你为什么如此焦躁呢?”
“娘到底何时站在孩儿的角度?”万历皇帝越说越气愤了,大有控制不住的架势,“倘若此刻是孩儿站着皇弟绑着,孩儿岂会如此焦躁?娘又会如此心平气和地与皇弟讲道理吗?”
“钧儿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幡然悔悟的心,只以为娘偏袒你弟弟对吗?”李太后疾首蹙额地斥道。
“难道不是吗?倘若娘要执意偏袒皇弟,废掉孩儿这个皇帝,而改立皇弟为天下之主,娘大可不必转弯抹角,直说就是,反正孩儿已经经历过一次,还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钧儿,你到底明不明白娘的心?”
“恕孩儿笨拙。”
“难道只有娘答应维护你的正统帝位,你才能静下心来听娘说吗?”继而李太后深深感叹道,“也不知从何时起,钧儿的心与娘的心越走越远了。”
“娘干脆说废了孩儿不就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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