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沉沉,终于受不住重量,将体内的雨水挤出来。一滴滴,豆粒儿那么大,哗啦啦地往下落,就像是哪个厨娘在往粮缸里倒豆子。
雨滴砸在房顶,汇聚成一小簇的流水顺着瓦片的弧度往下流淌。
在檐口出汇聚成一片,齐刷刷落下,犹如银河瀑布一般,铿铿地砸在地面上花圃里,将土地砸出一个个小坑,随后存聚成小小的水坑。
或是落在树枝上,敲打着绿叶。
雨声逐渐将一切声音掩盖,显得四周更为寂静。
常乐靠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响,昏昏欲睡。对于那个在屋中站了半刻钟迟迟不说话的人,便当他不存在似的。
里屋没有点灯,唯有雨声弥漫。
司伯言借着微弱的亮光凝视着床上的人,还以为他来了之后这人会大发脾气,来时便听说她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的,结果等他来是这般情况。
然而,这让他心里头更加担心了。
他不怕常乐折腾,就怕她不折腾,甚至是不理会。一旦她不折腾了,便是也不把他握在手心儿里紧着了。
思绪密密麻麻,催促着他还是做主动的那个人,想借一声叹息来发表感情开头,却是被这雨声完全淹没。
常乐听了个清楚,也未睁眼,翻了个身躺下去盖上了被子。
“下雨天正是睡觉的好时候,陛下别打扰我去忙罢。”
等一觉睡醒,她才能真正的把这篇暂时翻过去。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面对不了的,如果有就是没睡够。
司伯言当她是在说气话,在床边坐下。
定定地看着她的侧颜,后怕又浓浓地涌上来,忍不住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握住。
她的指尖微凉,与他的掌心温度差不多。
“幸好你今日无事,没被那妖人害了性命。常乐,我很怕,害怕你会像在蓬莱谷那样,先我一步离开,我不想再抱着你冰冷的身体。”
他的声音轻缓,因着雨声而显得凄凉婉转,沉重的气息仿佛承受着难以承受的悲痛。
常乐心头一梗,蓦然想起当初在蓬莱谷的情形。
她当时突然被百里大爷占了身子,不知道后面的人蛟大战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司伯言离开蓬莱谷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川草村了,浑身疼痛难忍。
司伯言跟她说过。
他杀了蛟龙,带着她从那蛟龙的腹中破出,结果外面是深处的深渊阴 水之中。
那水极冷极冷,那个地方很黑很黑,他只能抱着昏迷到不知死活的她四顾茫然,逐渐接受死亡的事实。
那段经历,常乐想都不敢想,怕是绝望都无法形容。
听他再次提及,常乐忍不住回过身看向他。
他的面容平静,深褐色的深邃眸子里悲伤流转,浓郁的无法化开,甚至蔓延到她身上,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了。
常乐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反握住他冰冷的手掌,轻声开口。
“我没事,我还好好的呢,连孩子都没有半点事。”
“乐乐……”
得知她的谅解,司伯言开口便有些哽咽,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常乐愣了下,心疼地将他抱住。
他的身上很冰,搁在她颈窝里的脸也很冰,就连呼吸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细细的轻轻的。
下刻,似乎是被暖意暖化,他的呼吸也重了几分,一声声的念叨。
“乐乐……”
每一声都是那样的无奈,夹杂着后怕。
常乐红了眼眶,在他肩头蹭了蹭。
她也以为今天就要那么死了,尽管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但在面对装神弄鬼的江番的时候,还是脆弱的像只蚂蚁。
幸好,能再一次死里逃生。
……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地落着,和风缠绵。
常乐和司伯言相依坐在床上,一盏烛光轻轻悠悠的亮着,不至于照的满屋亮堂,昏黄的别有暖意。
司伯言从怀中取出金色的锦囊,塞进常乐的手中,在她惊诧开口前解释。
“这是长春道长的护身符,不为道长赠与你保平安的,此次若非它保护你怕是真的要凶多吉少了,你就好好拿着。我已经让玄灵观的人辅助冯希仁破案,不会让他出事的。”
常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担心地摩挲着锦囊上的祥云绣纹,为将它直接收入袖袋之中。
“不为道长正在闭关,玄灵观的人怕是也对付不了那个江番。玄灵观的人,连能看见鬼魅的都没有。”
她一抬眼皮,眼中的暗示十分明显。
司伯言凝视着她慎重道:“可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保护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