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猎场外围是一片沙土地,此刻北方秋意渐渐深了,除了一团团干燥的枯草,也并无其他的东西,刚好一片平坦,直接可以用作夜间扎营之地。
一小队御林军早已取了木材布匹,在合适的地方扎起帐篷。
“哈哈哈,皇上今日威猛,我等托了皇上的福,今日能够一睹黑熊真容。”一个络腮胡子,眉目清亮的男子大步走来,端的是肩宽膀圆,皮肤黝黑,魁梧有雄风。
苏照璋认得此人,正是周志忠,以前在他麾下做一个兵营将领,如今他病体难愈,无法再上疆场,此人便接了他的帅印,派去西北边境了。
只是从前的蛮夷都被苏照璋战得元气大伤,周志忠一时半会也没有正事可做,因此又被皇上召回,在京城暂时过个中秋。
周志忠转眼一瞧,也见到了苏照璋,当场便撩起下摆,跪倒在地,“璋王殿下!”
今日是秋猎,大小文武官员乃至于皇亲国戚,无一不到场的,因此皇上早就下了令,在猎场之中无需跪拜。只是周志忠打心眼里敬佩苏照璋,因此见了他的面,也忍不住行了礼。
苏照璋垂着眼,瞧着周志忠,淡淡地开了口,“你起来吧。”
“璋王还请上座,属下一会子烤了熊肉给你尝尝!”
皇上哈哈大笑,尽兴之余,又颇觉有些惨然,他拍了拍周志忠的肩,大笑道:“朕竟不知周将军如此忠诚,只不过璋儿病了,只怕出不得营帐,你的好意,不如给朕享用了?”
苏照璋没笑,他看了一眼周志忠,只见他一脸濡慕地望着自己,不觉有几分心烦,转身道:“日后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属下,你我早已没有那种关系,如今你是周将军,而本王只是个上不得战场的病人而已。”
周志忠眼睁睁看着苏照璋的背影走近棚子里,也不敢上前,只得转身朝着空地中心的石堆走去。
皇上扶着苏照璋走近帷幕里,自己将身上的短衣脱了,换了一件直裰,沉声说道:“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这病总该是能在开春好的,日后你想做什么,父皇都依着你。”
苏照璋点头应了,替他将外袍披上,目送着皇上走了出去。
陈伯低着头,不敢说话。
沉疴难愈的,过了春好不了,基本也就是一条路了,只是这件事儿大家都揣在心里,不明着说出来罢了……
苏照璋心里明镜儿似的,他取了桌面上一杯热腾腾的茶,吹了吹,却没有入口,他目光透过帘子瞧了一眼,却见那篝火已是燃起了,但是皇上身边环侍着的,却只有一个薛贵妃。
他眼皮一跳,唤来陈伯,问道:“我母妃人呢?”
陈伯瞧了瞧,只见那月白色马车内还有晃晃的灯火,里头人影绰绰的,心下了然,便道:“回王爷,娘娘大约还在马车里梳妆。”
苏照璋将杯子搁下,点了点头,“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
陈伯将帘子放好,自己在棚子外面站着,只听得内里呼吸声渐匀,而眼前的篝火一片热闹,心里不觉生出一丝落寞来,这种落寞是为了苏照璋,以前璋王府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冷落。
别看圣宠还在,只是整个长安城,都是知道璋王废了的,这个药罐子的体质,基本上就是无缘皇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