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豆腐的,日日三更起,五更卖,走街串巷,赔尽笑脸,赚得不多,吆喝不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苦不苦?”
老根儿叔听他说的直点头:“对对对,还是傅川会说话!就是这个意思,唉,人生三苦!”
宁曦笑了:“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以前我都是听说人生七苦八苦。”
老根儿叔一愣,“人生三苦还不够苦吗?还有七苦八苦?什么是七苦八苦?”
宁曦说:“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恨、别离,这是七苦。外加个五阴炽盛,就是八苦。”
老根儿叔摇摇头,“听不懂。我就听得懂个什么生老病死求不得。”
宁曦笑笑。
傅川目光看向她:“你还信佛?”
宁曦,“……这是佛说的?”
晚餐有说有笑,说不得多热闹,但也算平静和谐。
说了一阵,宁曦吃饱了。刚放下碗准备带妞妞出去玩一会儿,突然看到边上的傅川沉着脸视线紧紧盯着窗外。
她好奇,顺着他目光一起望过去,已经擦黑的外面江面,乌泱泱一片人头,隐约似乎有一个神秘的群体默默朝他们靠了过来。
傅川扔下筷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出船舱。
老根儿叔神色凝重,也跟着站起来:“你们俩待着别动,我去看看。”
宁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预感告诉她没好事发生。
看着连小丫头都严肃了起来,她挨近窗户,透过玻璃往外面看。
两只停下来的船的四周,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圈小船,呈圆圈状,团团把船围了起来。
每个小船上都分散站着两个男人,姿势纨绔看着这边,一看就来者不善的样子。
宁曦看不清全部形势,只能跑到另一侧窗边往外面看,一看,这边靠船的几条小船上的男人已经踏上甲板开始往上面来了。
总共大约十来艘船,二十个男人,把他们一群老弱妇孺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男人高矮胖瘦不一,长相穿着都很普通,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海盗一般青面獠牙,但讲话语气却嚣张至极。
”我说你们,闭着眼睛瞎开,都开到哪里来了?嗯?不知道这一块儿是我们承包的鱼塘?还大摇大摆把船停在这里。知不知道你们吓到我们的鱼苗了?”
开口这人三十岁左右,高大魁梧,气质比别人出众,应该是这些人的领头。
傅川背光,那些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得见一副高大的身材,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倒是稀奇。我跑船这么久,头一天听说三龙江也承包出去养鱼了。”
后面一个男人冲上前,”少废话!你知不知道我们的鱼苗多少钱买的?年前刚下的鱼苗,四万多,才几天就被你们吓跑了,赔!”
傅川丝毫不怵他,”是么?
往偌大的三龙江投鱼苗养?这么大手笔,你们承包这条水路花了多少?”
”花多少钱关你屁事!少废话!”后面的人的不耐烦,”现在把鱼苗钱给我们赔了,我们也不跟你计较其他,要不然,我们这几十个养家糊口兄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傅川没接那人的话,也丝毫没有怵意,待他说完,他冷笑一声,慢慢抬脚踱到甲板边,目光巡视上这些人的脸,巡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到领头人的脸上,”新来的?”
领头人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后边跟着的一个男人突然啊了一声,然后火速凑到他旁边。
那人压低声音对领头的说:”晦气!大哥,这趟算是白来了。我在三龙江待了将近三年,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小子,这人开一艘破船,平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年到头不好好干活,他没钱!”
领头的自然生气,眉毛一皱,大声质问了一句,”什么?!”
夜晚的江面安静无声,那人声音压的又不算太低,周围众人都听得到,连里面紧挨着窗户的宁夏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人解释完,看老大还在疑惑,另一个人又帮忙搭腔:”是啊大哥,我也认识他。这人是个穷鬼,每次出来身上一毛钱没有,船上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穷得叮当响。我们之前拦过他几回,回回都不信邪,但回回都没捞到好处。你看看他吃的用的穿的就知道了,不是假穷,真穷。估计年纪不小了血气方刚还没讨老婆,挣那点钱全拿去找妹妹了,反正每次遇到他半个子儿都没捞到。”
”也就相信他的障眼法。一帮蠢货!”领头人丝毫懒得听后面两人的解释,不满啐了口口水,”这年头谁出门不带钱?还是个男人!都说了血气方刚要去找妹妹,不带钱拿什么找?那些女的能对她这么好?跑船的说自己没钱你们也信,不瞅瞅他船上拉了多少东西!”
“他拉的都是马桶,专门替这边的邦杰卫浴送货,重是重,但东西真不多。大哥,我们都把他底摸清了,跑一趟来回要个把月,除去油钱吃喝,他也就挣个路费,是真的没啥油水,咱用不着在这儿跟他耗。”
老大还要说话,后面跟着的另外几个其他人也赶紧附和,”是真的大哥!他们俩说的确实是真的。”
老大终于半信半疑的闭嘴了。
抬眼盯着吊儿郎当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傅川瞅了一会儿,他又把注意力放到傅川旁边的老根儿叔头上,”那他呢?这个你们也知道底细?”
老根儿叔被他说的面色一紧,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半边身子藏在傅川后面。
但一个人还是很快认出他来,呵呵大笑道:”哎,他有钱。我们也都是老熟人了,彼此了解,这老头兜里有钱。”
后面跟着的兄弟们也都见到老熟人似的,哈哈笑着跟老根儿叔打招呼。
领头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冲老根儿叔挑挑下巴:”听到没有,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就别多说废话浪费时间了,赶紧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