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江歌儿长叹一声,垂眸而轻问:“檀哥儿可爱读书?”
“自然是爱!”檀哥儿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可知读书习字的意义在何处?”
“这……定然是明礼学仁明是非。”
江歌儿轻摇头,素珠发簪发出一串叮叮当当的脆响:“这定然是颜子玉同你说的罢?”
檀哥儿闻言一紧,声音略颤的问道:“可是答案有错?”
“是也,非也!”江歌儿轻拉过檀哥儿的衣袖,替他轻折衣袖整齐,摸了摸他的肩膀,示意其放松:“有人读书习字为之求生,像店铺里的文房,街边的书信摊子,有人读书求仕,多年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有人读书求名,一方鸿儒甲天下。有人读书求仁求礼求心中所爱,世人读书人千千万,自然所求不同,因人所求不同,所以读书的意义也不同。”
“俗世之人读圣洁书,卻打市侩算盘,难道不算辱没?”檀哥儿自是一脸不服气,想是铁了心要辩一个高低。
“寒未春初,昨日我去竹屋,林中新竹已青翠欲滴,鲜笋已到了时节。”
“长姐?”准备了满腹圣人言的檀哥儿,正跃跃欲试的打算张嘴反驳江歌儿,怎料长姐无端提起春笋,真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歌儿轻展一笑,似茉莉花香令人沁人心脾:“诗人以竹为咏舒胸臆,厨子以笋为料煮食鲜,同是一物,殊途异同,你怎能较二者谁高尚,谁世俗?”
檀哥儿心中自是认为写诗当比厨子煮饭高尚,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生活,都是长姐一碗一碗红烧肉熬来的,自不敢多说,只能默默认下了一切。
屋外忽有掌声传来,姐弟俩同时侧目,又见丁禹兮一身黑袍,自门外来,想必闻听许久。
檀哥儿更喜颜子玉,心里自然对这丁禹兮有些厌恶,可长姐瞧着,与他私交甚笃,不敢多言,找了个理由退下。
“丁公子别来无恙。”许久不曾谋面,江歌儿如今对眼前这个少年有了些许距离,可丁禹兮浑不觉的,欺身靠来,颇为亲昵,眉眼间带了浓浓的委屈之意:“歌儿真是没良心,竟不知托鸿雁寄来片语只字,枉费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
江歌儿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丁禹兮,不禁噗嗤一笑:“丁公子当真是好相思,竟比之昨日又胖了好些,人道相思,应是茶饭不思,怎道公子此,便能壮实许多?”
“还不是整日行军大战,没点架子肉,早被西北风吹到荒漠去了,你真妮子好没良心,也不知心疼心疼。”丁禹兮耍无赖的靠近,吓得江歌儿立马退避三舍,含酸使性道:“丁世子的正统妻子,正霸占着小女的竹楼,你这始作俑者,竟反客为主,指责我丢了良心,你两真是好不亏心,真真是豺狼配虎豹,天造地设的一对。”
“歌儿可是吃醋了?”丁禹兮含笑问。
“醋从何来,我竟不知,只求丁大世子赶紧把那尊佛像请走,我便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