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上千部袁军杀伤强悍的战车变成废木头的,并不是啥高科技,仅仅是一道沟而已,在袁绍进军的这十来天,王厚下令围绕着官渡大营挖掘了一条两米多深,一米半宽左右的壕沟,十米左右长的一段段香肠壕沟,把自己的大营严密的包裹起来。
倒也真不是袁绍瞎,这么大一道沟看不到!实在是王厚这沟挖的够缺德的,面向袁军那一部分边沿较高,面对自己这一面的边沿很低,这么一视觉落差下,刚刚布阵完就被曹总诓过去谈判的袁绍自然是看不出来。
这招还是从南北战争时候的米国佬那儿学来的,看纪录片,没少介绍这种南北战争的碉堡工事,袁绍输给这种十九世纪的先进战术,到也不丢人,不过,袁绍明显不这么想!
刚刚在谈判上莫名其妙被曹操戏弄一番的袁绍,又吃了如此大亏,怒火无疑是更加炽热,主阵三层的瞭望塔望远镜中,明显能看到袁绍在指挥车上猛地拔出剑来,挥手呐喊着什么,紧接着大纛剧烈的摇晃了几下,他身边的几面军旗是一起向前倾斜,几个方阵的河北步兵双手端着长戟,呼喝着也是开进了战场中,在自己战车兵凄厉的惨叫声中,十多米处也是发起了冲锋。
袁绍虽然愤怒,可此时明显还没到气昏了头脑的地步,战场毕竟不是打群架,一拥而上就赢了,战车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冲乱了曹操的本阵,于是他仅仅是派出了几千步兵去解救陷到了曹军面前自己的战车部队,而且随着这部分部队的进攻,两翼还有上千骑兵也是出阵出来,袭扰向了曹军扇形的官渡大营两翼。
目光注视着眼前加入战场的河北步兵,曹操的嘴角却是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子冷笑来,赞叹的摇晃了下脑袋,旋即他也是猛地拔剑向前挥舞了出去,胡须狂抖,咆哮着命令道。
“战车冲阵!”
前阵,袁绍车营背后,冲上去的河北步兵正满头大汗的帮着撞成一堆的自己家车兵拽着战马费劲的掉过头去,转身回营,冷不丁脚下的大地却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愕然地抬起头,却见对面曹军居然也跟着自己做了同一个动作,钩杀俘虏前排袁绍车兵的曹军步兵吃奶劲儿都使了出来,把失去动力的河北战车龇牙咧嘴的推到了一边,旋即自己也是恐惧加兴奋地大呼小叫跳上了战乱做一团的河北战车。
看到这儿,积年的老兵已经是扔下家伙掉头就跑,一些新入伍的生瓜蛋子还满是好奇的朝着曹军阵地打量着,可下一秒他们的瞳孔也是露出了格外的恐惧来,坚硬的车轮子碾压着粗糙的地面上下弹跳,一面面曹字三角旗猎猎作响,两匹战马蒙着怪兽一样的角笼,喷吐着炽热的白烟,车轮子上,飞快旋转的枪矛散发着寒光,驾车驭手狰狞的呼和声中,曹军战车也出阵了。
这玩意的冲击力的确是不容小觑,有的袁军还战战兢兢的试图结阵防御,可是全速冲击出来的战车一个照面就把好不容易靠在一起步兵撞散了,至于那些心胆俱裂一早就撒腿就逃的袁军更是成为了屠杀的对象,车轮子咔嚓咔嚓的碾过去,逃跑在边缘的袁军无不是腿咔嚓一声,旋即抱着断腿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曹军车右挥舞着长戟来回砍杀着,车左则是搭弓引箭,攒射不停,一时间派过去的四个部河北步兵也成了葫芦爷救娃娃,陷进了阵中。
战车来回的纵横,虽然看不到指挥车下袁绍脸色如何,可一定是精彩异常,看的望楼上的草场是哈哈大笑着。
接连的智商碾压让袁绍暴怒的同时,智商却没有跟着提高,反倒是又降低了些,再一次在指挥车上挥剑,袁军战鼓声大作,这一次足足十二个部,十二个硕大的步兵方阵向前线压了过来,而且这一次不再是长矛手轻步兵,袁军最前面一列足足一人高的橹盾随着军士小步急促挪动,犹如墙那样,厚实的向前压过去,阵列间还有武刚车填补着缝隙,一把把刀闪烁着寒光,奔着尚且在袁军军阵中到处纵横厮杀的曹军战车部包裹了过来。
没必要拿战车和对方重阵硬撼,望楼上,曹操终于是收敛了笑容,对着身旁的曹爽又是低声喝令起来,一阵鸣金声激烈的响起来,正在屠杀袁军正爽的曹军战车也是调转了马头,重新奔着本阵归来。
不过战车的不方便这儿倒是显露了出来,足足花费了一两分钟,笨重的战车这才在刀枪剑戟的战场上转过头来,而且失去了冲击力的曹军战车同样是脆弱的,没等袁绍援军杀到,气急败坏的前阵袁军戟兵倒是已经发起了反击,勾下来冲在最前头足足三十几辆战车的曹军车兵。
实在恨得他们牙根直痒痒,才被长武器打下车,连站都没来得及站起来,十几把长戟就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落了车的曹军车兵在几乎虐杀的挺击中,也是发出了同样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声。
这一幕看的曹操忍不住眉头挑了挑,他又想起战前会议时候,王厚提到的,战车笨重,不如替换成重骑兵配备马鞍马镫冲阵,到头来还真被他说中了。
“报!王使君遣人来询,是否炮击?”
沉思忽然被打断了,曹操却是急促的摆了摆衣袖。
“令王使君继续待命!”
“喏!”
打发走了王厚的信使,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战场上,曹操则又是咆哮着挥舞起了指挥剑来。
“弓弩手,出阵,射住袁军阵脚!”
“嗨!”
又是杂乱的呼喊声中,黑压压的弓箭手冲出了军阵,一阵阵乱箭就近飞向了再一次接引自己车兵后撤的袁军步兵身上,一个驭手才刚回过身,旋即就是个踉跄,噗嗤一剑射的他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另一面,车厢中,足足挨了十几箭,已经被射的犹如刺猬那样的袁军将军蒋奇口吐鲜血,绝望的把手伸向了不远处的自己家步兵。
可偏偏,又是一箭扑棱棱的正好扎在了他手掌上,在他绝望的吼叫声中,彻底把他钉死在了战车上。
不过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临危之季,却也是激起了这些河北军舍生忘死的奋战精神,正在隔着战车射击的曹军弓箭手正射的亢奋,冷不防拥挤在一起的袁军战车却是忽然咯吱咯吱活动起来,在战马的悲鸣中,沉重的战车连带着这些拉扯战马竟然直接被推进了壕沟里,哗啦哗啦的巨响中,顷刻间挡路的障碍被迅速清除,不少曹军弓箭手还没醒过神,怒挺着长戟的河北步兵已经是狂暴的冲击过来,锋利的长戟噗嗤一声捅进弓箭手肚子里,胸脯里。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袁军,同样缺乏防护和格斗能力的曹军弓箭手慌张的向后退去,看的脑门冒汗的李典高举长矛怒吼,拎着盾牌的前沿曹军盾兵与长矛手又是喊着号子小步急促的向前压了过去。
咣当的巨响中,两军的沉重橹盾狠狠撞在了一起,隔着橹盾,两方的长戟兵胡乱的也是照着对方脑袋乒乒乓乓砸了下来,兵器凌乱的甚至都遮住了太阳,最苦的则是最前排那些塔盾兵,肩膀顶着沉重的橹盾,捂着脑袋,他们是嘶声竭力的怒吼着,甚至有的盾兵脑袋被长戟砸破了,战死在了军阵前列,可是即便如此依旧是尸身不倒,死了也顶在盾牌上。
冷兵器时代,拼的就是个战阵,所以才有高顺的陷阵营,趨义的先登营这样的存在,选勇士击破对方的阵形,然后顺着裂痕撕开对方的大阵,可如今双方都无法击破对方的阵形,这么步兵阵相互倾轧,最是僵持也最是残酷。
被捅死的军士扑倒在地上,旋即就被挤过来的同袍踩在了脚下,受伤的军士艰难的攀爬在一双双沉重的脚边,流着血的胳膊被猛地踩上,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就好像丰都鬼城那样传出来,不过若是问整个战场最煎熬的是谁,却是除了王厚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