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弟弟?”
威严的男人刚披上常服,显得稍有孟浪,不怎么正经地盘坐在廊台,打量跪伏在前方的少年。也大约是如此的女人在旁服侍,添水、煮茶,端到男人身边的矮几上。
一切都不合规制,但石渔儿梦中俯身的少年却不敢动,规规矩矩地将头埋在雪中。
这鬼地方……怎么总在下雪!?
那个女人乖巧地回答:“……是。”
“嗯,那便去建章宫罢。”
“……奴婢谢恩。”
“你谢什么?这是给他的前途。”
女人慌忙地也跪伏下去,少年还是一言不发,场面变得寂静,男人脸上隐有怒气。
“大清早,这是怎么了。”另个女人拖着绛红的袍子走来,开口问道。
石渔儿想看,但少年未动,他也不能自主,只能跟着少年的动作来。余光中,周围明处暗处还有不少侍者和护卫,此刻分出道路让绛红袍子的女人进到近前。
似乎是因为女人到来的缘故,少年终于松口说道:“……谢恩。”
随着这句话落定,石渔儿感觉有些恍惚,己身成为梦中人的错觉涌上来。到此就该是退出的时候了,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想着“死就死吧”,然后继续看了下去。
时光飞转,所以事和物仿佛都在加速,转眼一天的时间即过,从早晨到了夜间。
绛红袍子的女人换了身衣服,坐在房间之中的屏风后,身前点着昏黄的灯光。少年还是跪在外面,姿势却随意了些,不如早晨时拘谨。他看着屏风上影影绰绰的身姿,神情有些恍惚。
女人开口说道:“你姐姐此时大约已在宫中安置下来了,你明日也要去建章宫点卯,早去收拾罢。”
这个该死的孩子,似乎年纪是按说话数量算的,多说一句就早死一年,又是沉默不语。
女人再次催促道:“去罢。”
少年行礼,头磕在木质的廊台上,砰砰作响。
倒退着离开,直到避开女人的视线,他才直起身子正常行走,走在廊间向住处回返。不同于上一次时间的略过,这时的每次踏步、每分呼吸、等等种种,时间似乎都变得漫长了。
石渔儿心想:去不去的,有什么关系呢?
这不该是他的想法,而是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想法,可他已经分不清楚是感应到的、还是连自己都这样想。
古代的夜晚很黑,少年或者说此刻的石渔儿,他似乎营养不甚充足,视线模糊不清。停下脚步往远处、往天空遥望,繁星密布,没有月亮。
呼出一口白气,抬手将其扰乱。其实这一幕也是想象的,他只是做了这些动作,具体是否如此、谁也不知道。
姐姐……他回想起昨日的时候,平常那些对自己冷眉竖目的同伴,竟然摆出别扭的恭敬表情,直到少数与自己关系稍好些的人在咋呼:
你姐姐被选中陪侍啦!
还好他用得是好听些的说法,说白了,不就是陪寝么。
幸进。
这个词突然在心中冒出来。
石渔儿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随着时间过去,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