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妃笑着说,“人都到齐了,新郎官儿你又去忙什么大事,竟然最后才到?”说完便连眨了几下眼睛,略显尴尬的住了嘴。
让赵构产生这种不祥预感的人,恰恰就是八王妃。
余丽燕从八王妃那里回来后同赵构一说,赵构便觉着哪里不对劲儿,认为余丽燕太心急了。
八王妃突闻巨变,那副红眼圈儿就很令人感到意外,即便她再聪明再机敏,难保不在老奸巨滑的吴乞买面前露出马脚来。
吴乞买在里面居中而坐,恰巧听到了八王妃的话,笑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这么问人,幸好蒲里衍是坦然的!”
真正的赌局,最令人在意的地方是输赢之间的巨大反差,让人紧张的却是输赢悬于一线的未知感,一线天堂一线地狱。
此时坐在赵构面前的吴乞买,一直以来都是强有力的人物,就是他,令百年繁华的大宋支离破碎,黎民涂炭,带给大宋的耻辱自古少有。
大宋国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各阶各层,没有一个人由衷的说过他好,杜公美之流的倒戈易帜,只不过是先慑于其蛮力,后惧于宋室的倒算,曹侍郎之流只不过得其小恩小惠。
吴乞买真不如完颜宗弼,更不如完颜宗翰,赵构在面对这两个人时都曾有过恐惧,但此时在爵室上,赵构虽然人单势孤,却依然不怎么怕他。
因为这次机缘巧合的韩州之行,让赵构近距离看到了“强者”的虚弱。
吴乞买的这种虚弱,一直以来只不过是被大宋的更加虚弱掩盖了。
这个人无论当初代表了多么强势正统,多么光明,多么无辜,曾经博得过多少人的拥戴和赞赏同情,但是后来做的事情都在那儿摆着呢。
分明这就是一个没有底线,没有满足,没有是非的贪婪小人。
日子一久,同盟里除了那几个得到他真正的实惠者,其余的人早与其离心离德了,背叛以及同盟的瓦解,其实就差着一个楔子的出现。
赵构相信自己就是那颗打进来的楔子。
从四月二十五日到六月五日,赵构和吴芍药率领着这支在淮河上匆匆拼凑起来的五艘船,五百人马,凡四十天,往返行程四千多里,途经三十多个县,村镇多的无法计数。
这是一次艰难的行程,一路上险象环生,遭遇了对手的前堵后追。
在长途北进的一个多月中,大宋皇帝意气风发,指挥若定,显示出非凡魄力。
如果赵构知道他的这次韩州之行,给金宋总体战局施加的微妙影响的话,那他更不会认为韩州之行是一次赌博,而是一位战略家下出来的绝妙好棋。
赵构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是战略家,在机会到来时,他只是追随着情理而动。
但吴乞买的力量就剩下船上这一千人了,一千马军还改了步军,还分布于三层舱中,绝大多数都是旱鸭子。
赵构即便是个赌徒,他依然可以从战略上藐视对方。
面对爵室舱口的那五十个侍卫,靴筒中只有一把匕首的赵构,宛如兜儿里只有一吊钱的赌徒,他拥有的除了不花钱的藐视,还有不花钱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