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常叹了口气:“柳姑娘,其实这几日在下一直想去找你。”
柳若言闻言一怔,她抬起头慢慢看向季礼常,心中有了一丝预兆。
原来方才他眼里的怜悯终归不是她眼花。
季礼常顿了顿,坦然道:“左长乐视你为他的女人,纵然你们并未成亲,我猜他便是回了北狄亦是只愿承认你。可从北狄王给他封王,为他建府开始,不管他愿不愿,他的今后还是回到了他七岁之前。他的每一个决定将不再是仅仅关乎他自己。我们这些暗中帮助过他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柳若言面上渐次冷了下来,“你想告诉我什么?”
季礼常微微一笑:“柳姑娘冰雪聪明,在下比你多吃了几年的饭,也痴长你几岁。有些话我想不必说得太透。有些人,有些事不必太过执着。毕竟天道自然,若是有缘总会相见的。好聚好散,给彼此都留下些美好的回忆,这样不好吗?”
柳若言猛然抬起头,冷笑着讥讽道:“季阁主,你还未曾听过我的来意便先教训了我一大堆道理,那看来,我也没必要来今天这一趟了!”
说着,柳若言便要起身离去。只是她起身时,脚下不知怎么一滑,她反应快立时扶住手边扶手才稳住了身体。
季礼常本已有些肃然,见状眼里浮出异色。
“慢着,柳姑娘,是在下莽撞了,敢问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季礼常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他本以为柳若言是关心左长乐来问他下落,季礼常便想借此机会将话说开,好让柳若言心里有些准备。
但他观柳若言的情态,分明是担心至极的模样,却强忍着。
想来柳若言来此当不仅仅是为了询问左长乐的下落。
柳若言稳下心神,却反问道:“他现下究竟如何?季阁主,我不信他落到太子手里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季礼常犹豫了一下,便将那毒池水的事说了。
柳若言浑身一颤,她知道夜凌华想做什么。
那毒水是为了麻痹人的意识,好控制一个人所用。
那是夜凌华最后的秘密。
她本以为夜凌华只会用在宣帝身上……
“从他被关押起七天之后,便是将人带走,也晚了。他会变得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柳若言涩然。
季礼常一惊,将话仔细过了一遍,疑惑:“柳姑娘似乎知道些什么?”
柳若言摇头:“王大夫能解开这毒么?”
季礼常不大确定道:“应该可以吧。”
柳若言面色有些苍白,想了想道:“若太子真的将他放出来,要走也不难,以你清风阁做遮掩走水路返回北狄,只是要布置几处迷障来迷惑太子,难的是瞒过尚宫渊。但他此来是专门为了联姻,只要尽快离了京城,他不好亲自追赶,雪蓝岑便能安然无忧带他离开。”
季礼常点点头,他这几日也在思量此事,只是没有人可以商量。
当下便跟柳若言定了几处细节出来。
大约女子总是在细节处厉害,季礼常连连称赞。
说得差不多后,季礼常忽然问:“柳姑娘,若是有一天古武与北狄对立开战,你该如何?”
柳若言低下头,轻轻抚平了自己腰间裙摆的衣褶,没有出声。
季礼常忽然意识到,是他唐突了。
方才他与柳若言畅聊,柳若言条理清晰见缝插针补充疏漏。
一时之间,季礼常只恍然有种跟自己人在商议的感觉,便将问题抛了出来,却没有考虑到柳若言的心情。
细细一想,这问题岂能是一个女子能承受的。
柳若言顿了一顿,便要起身。
季礼常忽然开口道:“柳姑娘,季某真诚希望你能做出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柳若言本不想回头的,定了定神。
可,定不下去,便转过头道:“他是非走不可,我懂。”
她懂的。
左长乐与她相识之初,在他清儒英朗的外表下,那双眼睛里却透着深深的疏淡戒备。
他大概自己掩饰的好,以为从没人能看破。
直到两人在皇宫有了短暂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