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落,霞光万道,天子亦赶着这方金霞乘轿抵至温妃寝宫。
“恭迎陛下!”
天子抵此的消息早已被此间宫阁上下尽知,此时,宫仆们齐齐跪迎天子驾临,打首的乃是心心念念易之行身影许久的温妃娘娘。
但见莫汐茹一袭蓝裳加身,隐约的酥胸稍稍袒露,白暂的肌肤朦胧现于衣纱之下,这是她头一次初露风情,自然难以适应,因此其行径与谈吐便也随之忸怩拘谨了不少。
“陛下……”
莫汐茹娇羞地唤着,双膝微屈,双眸却早已低垂下来,正如她过往一般,因痴迷着眼前人而局促难宁。
“温妃,不必行礼了。”
天子一把搀扶起眼前人,就此,温妃跪地的举动被拦截而住,然二人肌肤触及时的温热却在莫汐茹心间猖獗地荡漾着,愈发燃烧起她那颗激昂着的心。她难以做到不动声色,因为她对易之行的爱早已是深刻到骨子里的东西了。
易之行注意到莫汐茹今日的着装相较于往日似乎有了风格上的变化,但他最终并没有多说什么,更不知眼前人实则是为投其所好才换上这身叫其百般难堪的衣裳,因为芝岚的风格正是如此,莫汐茹便也私以为天子好这口了。
此时,宫仆之中的云桃蓄意向此处投来一记打量的轻细眸光,易之行俊朗清逸的相貌毫不掩蔽地映入其眼帘,而其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更令这位对天子浮想联翩的宫女愈发移不开眼了。正因如此,今刻天子对莫汐茹的关切与体贴恰也成了云桃眼中的刺,毒辣地撩拨着其内心潜滋暗长着的妒恨。分明前段时日李姐姐还曾同言:陛下没准儿就喜欢你这等小狐媚子。结果今日便叫这莫汐茹抢先一步,往昔端庄贤淑的她偏于今夜打扮得千娇百媚,唯恐天子瞧不见她的肉身似的,处处袒露着肌肤,温妃终于将她唯一所擅长的东西夺了去。
“哼!装什么装!说到底,你不还是一个害臊的闺秀!何必扮成个妖精!也不怕污了你们莫家的门楣!脏东西!”
云桃满含妒恨地轻声嗫嚅着,本以为这声细微的詈骂只有自己一人能闻,却没料竟叫身侧的李姐姐听了去。
但见这位所谓的‘李姐姐’当即暗下投递去轻蔑的一瞥,旋即私自捂口窃笑了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头。”
随便吹嘘两三句,便将自己当成个主儿了,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嘛!
‘李姐姐’嘲弄毕,继而又将自己的眸光重移至正主儿旁,此时,那方二人已然登了膳厅。
“陛下,快尝尝看,这是臣妾特意嘱咐御膳房熬制的参汤,您是时候该好好调理自己身子骨了,您可不知,当时您骤然晕厥过去之际,可是吓坏了臣妾,臣妾还以为……”
“的确是朕的不对,惊扰到温妃了,日后朕定会多加注意的,不会再让温妃你白白为朕担心一场了。”
今夜的易之行是柔情的郎君,他今时展露出的从容与淡雅以及那似隐似现的情意乃是其晨时根本不曾持有的,缘由很简单,自是因为此刻的天子恢复了过往的理性,再度自如拿捏起温和的皮相了。
“陛下,多谢您能体谅臣妾……臣妾本以为……本以为昨夜臣妾探望芝岚姑娘却叫您扑了个空,日后陛下您便再也不来臣妾的寝殿了。”
莫汐茹的双颊不免染上三分绯红,这等失而复得的心绪堪比世上任何连城之价的瑰宝,她没法不耽溺于此,她深深痴迷着它。
“温妃此言差矣,朕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吗?到底又不是你蓄意让朕白抵一趟,朕怎的会将这等小事记在心上?该来的时候朕还是会来,朕不会委屈你的。天子本就应雨露均沾,朕不会不顾及你的感受。”
易之行唇畔扬起的淡然笑意令莫汐茹如痴如醉,亦令侍奉食膳的云桃再度重燃起心底对天子眸光驻留的妄念,然而谁人也不知,在易之行这副温皮相下正潜藏着其内心深处复发的焦灼,他的心绪又因‘芝岚’二字紧密胶葛在一起,变得愈发不宁了。
兴许是心底有所思,口上便也不经意间走漏出来。下一刻,天子主动再提‘芝岚’二字。
“芝岚……朕是说你不必时时刻刻去探望她,你是妃子,她只是一寻常的姬人罢了,你实在无需挂念着她的安康,明白了吗?”
“是啊!奴婢都劝了温妃娘娘诸多次了,可娘娘她就是不听!娘娘她就是太过心善了!”
此时,一侧素锦的嗓音骤然间从这段对话里跳脱而出,显然,她早已对芝岚得势的现状大为不满了,更对自家主子放下身份去照料一姬人颇是不情不愿。
“素锦!莫要胡言乱语!”
莫汐茹厉声指摘起来,素锦登时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转过首去。
“陛下,芝岚姑娘她是您的女人,是您心爱的女人,而臣妾……臣妾亦对陛下用情至深,只要是陛下所珍爱的,臣妾定也要同陛下怀有同样的情绪,臣妾会待芝岚姑娘好一辈子的!”
许是怕外人生疑,莫汐茹特意凑近天子耳畔,道出了此番肺腑之言。
易之行几乎不曾改变的温和皮相终于此刻稍许曝露出某些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了,其眸底曾有一瞬间的暖流划过,他没法对眼前人的深情做到铁石心肠以致于无所动容的地步。
“多谢你,温妃,多谢你对朕的好。”
“陛下,无事的,本来她的所在之处便同臣妾的寝殿毗邻,臣妾顺道去探望一番根本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