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岚很快将自己下意识揽住易之行脖颈的双手放了下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失态,芝岚一把推开眼前人,旋即从榻上起身,连续往前走了好几碎步。
易之行始终处在某种惶惑的状态中,但这种惶惑的状态无疑是美妙的,无论适才芝岚的举止持续了多久,至少她曾主动回揽过自己,那便证明芝岚现如今对自己的吻并没有从前那般抗拒了,不仅不能说是抗拒,甚而还可以说是略微沉溺其中,因此才有了适才那一瞬间下意识的举止。
待易之行也从榻上起身后,双目里显然多了三分惊喜感与腾跃。
“岚儿……”
天子下意识地唤了出来。
此言一落,芝岚陡转回首,双颊上的余红未消,眼底徒生三分讶色。
“你唤我什么?谁人……谁人允许你这么唤的?夺了吻不够,竟还……”
“朕就唤,朕乐意唤什么便唤什么,岚儿,岚儿,岚儿,你管不着朕。”
柔情化为几分讥诮,易之行不再像适才方入殿时那般傲视了,也不像往昔争执时那般严冷了。芝岚瞧着他的模样,当即猛跺了几脚。
“不行!你不能唤我岚儿!”
“为何?”
女子本想说这是给随璟的专属称呼,如若放在以往,她必然是要说出此番话的,然而放在眼下,芝岚却莫名将这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辞塞回了肚子里,要问为什么,兴许她是怕道出这句话后,易之行会徒生感伤与怒意。在潜意识中,芝岚已将易之行的情绪放在首要位置了。
“不能就是不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既寻不出个理由,那朕便就要这么唤你!岚儿,岚儿,岚儿!你就是朕的岚儿!”
男子忽走到芝岚涨红的面庞之前,芝岚将他一推,继而再度别过脸庞去:“你如今怎的尽知说些肉麻话!你好歹也是个天子!”
“天子又如何?天子就不能道出真心言吗?你就是朕的岚儿,只要朕愿意,那事实便是如此。”易之行又一次疾走至她的眼前,芝岚毫无意外地再将他一推。
天子的得寸进尺被芝岚看在眼底,可不知是怎的,今时的芝岚已然没法动起真正的怒来。尽管表面羞愤,却也抵不住内心中早已失却了往昔那份不由自主的排斥感,她的心似乎是同易之行走近了些,尤其是在整个冬日不曾逢面后,这份距离更像是骤然被什么拉近了。
易之行自也能感知到芝岚的态度有了细微的转变,而他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份转变,才会满心欢喜地在此逗弄她。他喜欢瞧她害羞的模样,却又不敢太过失去分寸,因为他不想将这单方面的逗弄引致成令芝岚动怒的局面,因此在芝岚三番两次地不肯接受天子的正脸时,易之行便也停了步足。
“岚儿,陪朕一道食午膳吧。”
冷不丁的一句话打破了此处的僵局,芝岚扭扭捏捏,最终还是摇了摇首:“不去!我才不同你去!”
“为何?过往不都是你陪朕食膳吗?”
“如今你不是有阿露洛作陪吗?既如此,你还需要我作甚?倘使你也厌了她,便多去招点妃嫔入宫,每日换着新鲜的,可比对着我这张苦脸强!”女子的口吻里无疑夹杂着嗔怪与怨气,天子闻之,唇畔的笑意深了三许。
“原来岚儿这是吃那阿露洛的醋了?因为朕这些时间不曾来见你,你便也像那后宫中的妃嫔一样喜欢争风吃醋起来了?那好啊,如若能得你吃醋,朕大可两月三月都不来见你,到时候你岂不是要惦念朕,惦念疯了去?朕再来瞧你时,你怕是得扑入朕的怀里。”
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语顿时叫芝岚的羞赧再步入一番新的境地,只见她气得直跺脚,并不想承认天子所言的她又一次推开男子,口中同时呵斥道:“易之行!你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吃你的醋了……我……我为何要吃你的醋!你还当真是会浮想联翩!”
眼下这一推兴许力气使得大了些,竟叫易之行当场摔倒在地,撞倒了那旁的花瓶,花瓶砸下,天子磕了满脑袋的血。
芝岚自知闯了祸,连忙向地上的天子奔来,继而满目担心地望着他:“易……易之行,你没事吧?我不……不是故意的……”
天子满身狼狈,目光却不含一丝嗔怪,相反地,倒还趁此握住了芝岚的手,蓄意佯装虚弱:“岚……岚儿,朕怕是不行了,不过……只要你能陪朕去食午膳的话,朕兴许就能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