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宽想了想心中就有了答案,自己这哪里是得罪了什么人,自己这分明是得罪了老天爷这老爷子,让自己赶上这么一个爹!
骂骂不得,打打不得,这口气只能咽下去。
“爹。你就别说老疙瘩了,你都数落一上午了。”刘振霞笑着说道:“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他也四十来岁了什么还不懂,别有人没人就不给面子,这让人听到了多不好。”
林争锋能看上的人不多,林校和刘振霞两口子绝对算是其中的两个,听刘振霞这么一说他还是瞪了林宽一眼却没抓着林宽不放。
爱之深恨之切,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林争锋之所以这样儿其实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林宽实在是有些不争气,四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赚钱的时候,而林宽却每天在家里养尊处优,不但赚不到钱还要花他们两口子那点国家给的养老钱。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别的事儿,那就是林宽的老婆曹雪,曹雪那点事儿可能除了她自己不知道之外几乎人尽皆知,最让林争锋不舒服的是林宽竟然还默认了这种事儿,作为一个男人,这口气都能咽下去,林宽能接受,他这个当爹的接受不了!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屋子里走,秦汉进了屋子便是四处张望起来,三间大瓦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中间的屋子用来当厨房放水缸,东西两个屋子则是用来居住的,来的时候他还想着林校的家一定很贫困,但进了屋子看了一圈他知道林校的家不穷,虽然不富裕至少和穷这个字不搭边儿,在农村应该算得上中上游水平或者在稍稍的好那么一点。
有些人家遥不可及的冰箱电视家里都有,进了东边屋子,他四处看了几眼目光便是落在了挂在墙壁上的照片上,黑白色的照片显得很老旧,看到照片上的人他的身体不由的颤抖了一下,特别是目光落在那个年轻女子身上时他心里的那根弦猛地抽了一下,因为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
见秦汉目光呆滞,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站在一边的林校和林争锋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默契的摇了摇头,本来心里就不是滋味,现在心里就更不是子味儿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应该能想开一点了,你妈在九泉之下看到你有今天的成就肯定也会替你高兴。”林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想要留纪念走的时候就带回去,你看看,你妈年轻的时候多漂亮,那时候应该是二十多岁吧……”
“哥,你这才多大岁数记忆怎么就这么差了,这不是咱姐结婚的前一个月咱们一家人在院子里照的照片吗?”林宽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咱们就在老家那棵沙果树下边儿,是老陈给咱们一家人拍的照片呢。”
“唉,可不是怎么的,你说我这个记性确实不行了,都给忘了。”林校苦笑着说道:“岁月不饶人啊,转眼二十多年了,那时候咱们还都很年轻,现在都半个老头了,要是再有二十年,活没活着都是个事了啊。”
“对,想带回去就带回去,你妈啊,这一辈子……”林争锋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说道:“行了,咱们就不提她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得了。”
秦汉注视着墙壁上的照片,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见不到还好,每天忙忙碌碌为了生存下来根本顾不上想这么多,现在见到了,他的心有些揪痛,还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在身边儿,不愁吃不愁穿,自己这二十年怎么过来的只有自己知道,如果这时候他们活着,那自己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
不过,他的心智早已经不像是以前那么脆弱了,自我调整能力更是比普通人强的不知道多少,几分钟过去他的心便是平复了下来,至于这张照片他也不打算带走,因为他现在的情况也很微妙,有可能一直在石桌子,还有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带着这么一张照片确实不怎么方便。
“秦汉,去炕上坐着吧,你早晨应该还没吃饭就来了吧?”刘振霞笑着说道:“家里过年时候杀的猪还没吃完,舅妈去给你做饭,一会儿你们爷几个喝几杯,你三舅这里的酒可是不少,还都是好酒呢。”
“好!”
笑了笑,秦汉便是来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大致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有一些老物件看上去要陈旧一些,看到这些他并不担心林校的生活,因为这些东西在农村经常能看到,因为农村人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生活很保守,特别是对这些稍稍上了一点岁数的人更是如此,只要能用美不美观根本不重要,省下来的钱宁可存在柜子里都不愿意去换一些新家具。
其实,老人这样的做法并非不可取,看似和时代脱轨跟不上脚步,年轻人却没发现一个问题,这些老人勤勤恳恳一辈子往往能积攒下很多积蓄,而这些积蓄最后都落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
老人既是无私又是自私,无私是对待自己的子女,自私则是对待自己。
对于子女而言,老人是靠山,家是停留片刻的温馨港湾,无论在外边正在经历什么,只要回到家都能享受到片刻的平静和温暖。
“秦汉,你刚刚去山坡上看了?”林宽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了秦汉旁边,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问道:“我听老魏说刘家的姑娘死的可惨了,好像那个什么……是吧?”
咳咳……
林宽还要继续问,林争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咳嗽了两声。
“爹。你看你这还让不让我说话了?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就问问怎么回事儿还不行啊?”林宽有点不高兴了。
人要脸树要皮,就算这个老头是自己的老爹,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啊,况且旁边还有几个人呢。
“爹。你也是,人家老疙瘩也没说什么,就问点事儿还不行啊。”林校说道:“怎么越老脾气越大了,这可真不像您,人家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疙瘩也不是孩子,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这样了知道了吧?”
“我是着急!”
林争锋愤愤的说道:“这屋子里也没别人,我说两句也是为了他好,你说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着也点想想过日子吧,你爹和你妈都老了,黄土都已经埋脖颈的人了,你说你到现在还扶不起来,你让我们老两口子死都闭不上眼睛啊。”
林争锋说着说着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话到了嘴边儿又不得不收了回去,毕竟他是个老人,而且还和林宽曹雪住在一起,他最想看到的是家庭和睦,要是他在这里臭骂林宽一顿,弄不好这两口子回去就要打架!
到时候他这个当爹的是帮谁都不行,而且,曹雪是什么脾气他怎么多年早就摸透了,前些年还好一些,最近这两年只要心情不好就骂人,也不管老人在不在旁边,她是有什么骂什么。
“爹。我看你不用着急,以前咱们没办法,老疙瘩找不到好工作那是没地方去,现在就不一样了,秦汉要来咱们村子建厂,那么大的工厂想给老疙瘩找一份工作还不容易?”林校笑了笑说道:“到时候咱们都去工厂,技术活咱们干不了,打扫打扫卫生,看看门肯定没问题,到时这小子还能少的了我们的工资,身价几千万的大老板,随便施舍出来一些也够咱们咱爷三个赚半年的了啊!”
“秦汉,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不但不给咱们找轻快活干,还要克扣咱们的工资吧?”
秦汉笑着摇了摇头,并没说太多,远方开分厂的事儿确实迫在眉睫,但在什么地方开到现在还没真正定下来,杏花村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可是能不能在这里建设确实是个问题,主要是他自己有这个想法没意义,毕竟土地是杏花村的,需要乡亲们点头配合才行。
“唉。开分厂这个事儿我前几天找村干部说了,要是平时这事儿现在也好办一些,前几天张书记还说去石桌子考察一下,现在一下子闹出来这么大的事儿,别说来这里建设分厂,现在出村进村都费力气……”林争锋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看出来了,这杀人案短时间之内怕是很难找到凶手,想要建设分厂什么时候案子完事了什么时候再说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建厂,弄不好会让那些王八犊子不满,一旦有人反对,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倒不如压一压的好!”
“我也赞同爹的说法,这两天我也听到了乡亲们都在议论这个事儿,有些人赞成远方在咱们杏花村建分厂,还有一部分人反对,赞成的人可能要稍稍多一些,但只要有人反对就不好弄。”刘振霞在外屋说道:“反对的人估计是想要要钱,咱们杏花村最不缺的是什么?最不缺的就是土地,家家户户都有上百亩地,就算不多说,一亩地永久性出售五千块钱,一百亩地还五十多万,有些人可能要考虑一下子孙后代,可有些人根本不管这些,自己拿到钱就够了。”
“有两家同意一家不同意,土地一旦被这一家分开,想要收购就不容易啊,我听你三舅说你这次过来至少需要三千亩开外的土地,咱们先不说钱的问题,就说我刚刚说的这些肯定会遇到,咱们杏花村这些人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这里的人什么样我们太清楚了,你今天给五千块一亩,只要没给拿上钱,明天五千块他也不卖给你,就是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值多少钱!”
听刘振霞说着,秦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这事儿就算刘振霞不说他也想到了,因为这事儿在不久之前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杏花村的乡亲如此,石桌子那边的乡亲又何尝不是如此,而且,石桌子那边的乡亲还和他很熟悉,虽然谈不上亲近但也算是知根知底,即便如此办事儿还十分困难,来这里建设远方分厂自然不容易。不过,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既然石桌子那些刁民他都能够摆平,那么,这里的村民他也能搞定。
这是个很现实的社会,现实这两个字和人民币划等号,只要有钱别说买几千亩地,就算是想买一个人那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有钱就能主导一切,甚至能够主导一个人的生死,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只要你有钱,你不敢去做的事情绝对会有人愿意替你去做,之所以这样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是有钱人,绝大多数人还在为了自己的生计奔波!
按照他最初的打算,一定要尽快把远方的分厂建设起来,可现在看来只能往后拖一拖,先不说资金的问题,杏花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允许做这个事儿,别人家死了人,这边却在建设工厂大肆庆祝会让人家怎样想,想来就算不直接出来拼命也差不多,当然,现在想进来建设分厂还有一个障碍,也是最困难的一个问题,来这里的路上他都看到了,整个杏花村都被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里边的人想出去不容易,同样,外边的人想要进来也不容易。
当然,这些都是眼前能看到的困难,只要想办法也可以克服,只要他给马伟或者吕斌打一个电话,县高官县长亲自出马,想来公安局也不会过多阻拦,他之所以决定不尽快不尽快过来建设分厂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给公安局添乱,本来人家已经忙得焦头乱额,自己这个时候添乱显然有些说不过去,就算是周学刚嘴上不说出来,心里怕是也不会太舒服。
另外这也不是急就能办的事儿,趁着这段时间多了解一下乡亲们的想法要比马上去问他们好的多,秦汉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认识陶倾城已经快半年了,耳濡目染他多少也学会了一些从商之道。
只要秉承一点去做事儿,想不赚钱都难,用最小的投资赚取最大的利益才是王道,虽然这么做并不容易,可不试试永远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现在还不急,外公和三舅出去跑一跑,看看乡亲们都什么看法,最好把咱们能给出来的条件也说给他们听听……”秦汉笑着说道:“我想他们应该会同意,石桌子那边是股份制公司,这边还是股份制公司,我是带他们发家致富,只要会算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林争锋和林校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秦汉的说法,“这事儿我和你外公去办,有时间你把你那些条件和我们说说,我前几天问过老张,他的意思不太明确,只要咱们这几个村干部都点了头,这事儿其实也不难办,我最担心的就是这几个人,他们可不善良……”
“善良?”
林宽冷笑道:“姓张的他妈要是善良这天底下就没有善良的人了,那他妈就是个狗杂碎,等老子有钱了非要把这个狗杂碎砸碎了不可,操‘他’妈的不干人事儿,每天他妈跟个畜生一样儿!”
看林宽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儿,秦汉一脸茫然,有点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儿,听林宽的口气这个老张好像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样儿,正当他纳闷时刘振霞给他使了个眼色,这一下他马上便是明白了一些东西,只是不确定他的想法和刘振霞的想法是不是一样儿。
村干部有几个好人?
要么身体残疾,要么智商残疾!
这两种都不具备的那就是他妈流氓,这样的流氓很多,刘占方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因为有刘占方这样的村干部,石桌子这片土地上根本没王八,而现在却盛产王八!
有一部分二十七八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的头上都是绿油油的,绿的发黑,黑的发亮,亮的通透,就像夜晚的星辰一样儿,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有些人甚至还特么忍不住给人家竖起大拇指,好像还一脸羡慕的样子。
至于这个张书记什么样儿秦汉没见过,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个奇迹,按理说他们早就应该被千刀万剐了才是!
太祖努尔哈赤有七大恨,那些王八心中的恨意怕是更浓,自行车让人家骑了换成是谁不生气?最主要的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
“拳头能解决问题都用拳头解决问题了!”林争锋狠狠的瞪了林宽一眼说道:“想要让人看得起你要自己争气,拳头要是能争气谁都能争气!”
“是是是,您老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行了吧?”林宽一脸无语的地嘀咕道:“说句话也不让,你让我这口气怎么出,就这么当一辈子窝囊废了?”
看着林宽的模样儿,秦汉心头也是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是应该同情一下自己这个没见过两次的小舅还是应该鄙视他一番,按理说他应该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人才是,可事情发生在自家人的身上了,逼视显然是不行的,这件事儿点想办法解决了才行。
可问题马上就又来了,这种事儿真的有点没办法解决,说的透彻了事情可能就闹大了,倒不是怕这个老张怎么样儿,怕的是曹雪不干了,人家做了是做了,可不管怎么说也没被捉奸在床,就是死不承认最后还要来个反咬一口,这样一来林宽可能就麻烦了,头上不但多了一顶帽子,最后老婆怕是都要没了。
“爹。你不用看不起我。我现在就是没好工作,等秦汉来咱们这里开公司,我以后就跟着他干,别人能赚五千我就能赚一万,我干几年就不信比谁差!”林宽愤愤的说道:“‘操’他‘妈’的等老子有钱了,她他妈不把老子当人看,老子还不想把她当人看呢,到时我特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找个是二十的她也管不着!”
“滚,滚,赶紧给我滚出去!”林争锋气的直发抖,手底下忙忙活活捡起来一个茶杯直接向林宽甩了出去,要不是林宽跑的确实够快,这一茶杯下去脑门怕是要开瓢!
老头突然激动了起来,秦汉着实被吓了一跳,看着林宽狼狈逃走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因为这样的人确实有些欠揍,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最主要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气概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