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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祸起都城—挟天子(1 / 2)

北宫,崇德殿内。

当今天子,晋帝司马衷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御案后。

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看一场戏,一场即将开演的大戏。

自己是天子,是这泱泱大国的天命之子。可此时此地,自己却只能做个看客。

望着下边沉默不语的司空,东海王,自己的叔父司马越,晋帝司马衷略带轻蔑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此时的东海王也是个看客,却也是个不甘寂寞的看客。

若真能守得本分,这个东海王并不应站在这里,早就该返回属地了。

晋帝司马衷望着站满了人,却又死一般寂静的大殿,眼睛眨了几下,又慢慢地闭合在了一起。

他看厌了眼前的这些人,甚至有些憎恶他们。

大臣,天子的大臣,本应是听命于自己的大臣。

可是,司马衷根本不知道,下面的人中有谁会听命于自己?这座城的外边,又有几个人会听命于自己?

这让他不由地忆起,自己曾经问过的一句话。

“此鸣者为官乎,私乎?”

司马衷清楚的记得,那是一年夏天,自己在华林园中游玩时,忽听蛙声一片,聒噪之下,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当时没有大臣回答,只有侍中贾胤答了一句“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

或许,大臣是觉得自己这个天子蠢笨,才不予作答。

“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

对于这句话,身为天子的司马衷认为,贾胤的回答极其荒谬。

何为官?何为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连这个都忘记了,还能算是人臣吗?

另外,蛙鸣亦可为私,亦可为官,而位极人臣的这些人,能有多少是在为官而鸣呢?

就像现在殿中这些无声的青蛙,他们的心中所想,有几分是官?又有多少是只为了私呢?

河间王所发出的征讨檄文,晋帝司马衷看过,那句“清君侧,除逆贼”的话,让他觉得好笑。

到底何人是逆贼?

是将自己复位的齐王司马冏?还是陈兵三十万于城外的弟弟司马颖?又或是那个一直都在蛇首两端的司马颙?

今日早朝,身为帝王的司马衷看出了齐王的无助。

然而,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

司马衷知道,自己就是个佛像,被供着的佛像,一尊没用的泥胎。

然而,晋帝司马衷也明白。

当前的境况下,无论是扳倒了谁,自己都还是那个泥胎,是要被供着的。

因此,他也便觉得,自己看着也就罢了。

片刻后,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嘈杂的脚步声所打破,一身盔甲的长沙王司马乂大步地走进了崇德殿。

来至殿中,司马乂并没有行君臣大礼,而是单膝跪地,向御案后的天子执礼道:“因事情紧急,且臣弟又甲胄在身,望陛下宽恕臣弟的失仪之罪。”

望着说话的司马乂,站在一旁的东海王司马越皱起了眉头,但他依旧沉默不语。

“王弟,你意欲何为?”

晋帝司马衷直接问出了想要问的话。

此时的他,不并在意什么礼仪,他只想知道长沙王要做什么?

“臣请天子诏,命臣领兵诛杀乱贼司马冏。”长沙王举目前望,口中坚定地说着。

听到弟弟如此说,司马衷知道,齐王与长沙王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天子诏…?天子诏…?”

司马衷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随后摇头轻声道:“王弟,难道就……”

“臣弟遵旨。”

不等晋帝司马衷将话说完,长沙王司马乂高呼了一声,随后挺身而起,阔步地走出了殿门。

“参军皇甫商听令,今奉天子诏,诛杀逆贼司马冏,本王命你调集所部,即可围攻齐王府。”

“着禁军守护天子,不得离开天子半步。”

司马乂的声音自殿外传进了大殿中,晋帝司马衷笑了笑,他的笑中不带有一丝的表情,如同一具泥胎的佛像。

此刻,铜驼大街上,近万名军卒正手持兵刃,向皇城的西侧奔来,董艾一马当先地行在最前。

得知司马乂入了皇城后,司马冏第一时间撤回了围攻长沙王府的董艾,命他自城门处的守军中,抽离了一部分兵马,埋伏在了自己的府邸外。

同时,司马冏又命大司马长史赵渊与中令军何勖率一万余名中军围攻皇城,试图夺下千秋门与神武门,将司马乂剿杀在王殿之中。

此刻,长沙王司马乂正立于千秋门的门楼之上,不足四千名的禁军随他一同守护在城门处。

此时,洛阳城中的军权,依旧牢牢地掌握在齐王司马冏的手中。

除了皇城的禁军之外,司马乂可用之兵没有多少。

兵力相差巨大的情况下,长沙王司马乂在等,也是在赌。

他在等城中门阀势力做出选择,在赌那些人在大军压境下,知晓什么叫利益得失。

望着城门外涌来的大量军卒,司马乂高声地吼道:“齐王司马冏意欲谋反,企图篡夺皇权,加害当今天子。尔等皆是天子的中军,想要与他一同犯下诛灭九族的大罪吗?”

皇城,乃是天子所在之处,非是寻常人能随意出入。便是王公大臣出入皇城,也是要有诏令与领引腰牌才能入得城门。

此刻,皇城之下刀兵相见,任谁也不敢说如此做,自己是不是犯了谋逆的大罪。

因此,听到长沙王司马乂的喊话,攻到城门处的军卒都放缓了脚步,最初的杀气也收敛了许多。

中军令何勖见属下的军卒有了迟疑,赶忙高声地喊道:“莫要听那贼人胡说,司马乂就是在策应城外的乱军,劫持天子想要篡夺帝位。我奉天子令,剿杀叛贼。”

随后,他将一面大旗举在手中,口中继续道:“天子所赐的驺虞幡在此。城门上的将士们,莫要被那贼人诓骗,速速打开城门,随本将军一同擒了司马乂,解救当今天子。”

驺虞幡,是一种绣有驺虞图案的锦旗。

驺虞,最早出自《山海经》:“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彩毕具,尾长于身,名曰驺虞,乘之日行千里。”

自晋朝开国以来,这驺虞幡便是天子的信物,是最高权利的令旗。

驺虞幡所在之处,便是见旗如见天子。

“逆贼,你那驺虞幡并非天子所赐,实乃你们偷盗而得。”司马乂愤怒的大吼着。

驺虞幡到底是天子所赐?还是偷盗而来?这在当下无从考究,也并不重要。

此时,中军令何勖拿出了驺虞幡,无疑就说明了自己才是讨逆之人。因此,他所率的军卒再次动了起来,箭矢也如同雨点一般射向了门楼。

相反,门楼上的禁军,在见到驺虞幡后,多数人的心中都有了迟疑。

虽说长沙王司马乂是当今天子的弟弟,但早间的传闻已经世人皆知。

而且,此刻的长沙王只是凭借了口谕,却毫无天子的信令,这就让部分禁军不得不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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