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火锅在沸腾着,上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红油,各式各样的涮品在其中浮浮沉沉。
一筷子放进去,加出了一片毛肚,随后在蘸料里点一下,再放进口中。
姜陵嘴里嚼着毛肚,含糊不清道:“再辣一点就好了。”
坐在对面的方昕媛夹起一片地瓜,柔声说道:“红油吃太多可不好,会长痘的。”
另一边坐着的史怡就没那么客气了,在桌下踢了姜陵一脚,斥道:“你肠胃差的跟狗一样,还想吃多辣?”
“什么叫和狗一样?狗的肠胃你很了解...”在又被踢了一脚之后,姜陵急忙抬手道:“行行行,听你的。”
“这是方姐庆祝你成功通过第二轮淘汰赛,你得感谢方姐,不要挑三拣四。” 史怡又白了他一眼。
姜陵点头道:“没有方姐教我弹琴,说不定我还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呢。”
方昕媛笑了笑,还夹给了姜陵一只虾,随后说道:“是你自己的努力啊,虽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进行什么比赛,但好像竞争很激烈的样子,能通过两轮淘汰赛很不错啊。”
“还需要努力啊,我又那么笨。”姜陵手指灵活地把虾给扒了开来。
“没有,我可是听史怡说你很聪明。”方昕媛说道。
姜陵拿虾的手都停住了,他看向史怡,惊喜道:“这位姑奶奶还这么夸过我呢?我的天呐,下次当面夸两句让我听听。”
史怡面颊微红,随后伸手就抢过姜陵的虾塞进了嘴里,瞪着姜陵道:“滚!”
姜陵摸了摸鼻子,对此见怪不怪,便笑着摇了摇头。
方昕媛则问道:“接下来还有多少场要打?”
姜陵耸了耸肩道:“这个你得问她。”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史怡说道:“我可没有权利决定这种事情。”
“哦,好吧。”姜陵猜到大概是这样的答复,便也没有继续多说。
吃过火锅之后,姜陵乘着史怡的车回家。
史怡在车上问道:“你现在在所有玩家之中,大概处于什么水平?”
“啊,这一次在狭间里修炼,时间很吃紧,忘记看排行榜了。”姜陵想了想说道:“预计在一百名至两百名吧。”
史怡点头道:“目前来说还算不错,但这游戏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所以你还差得远。”
“知道。”姜陵点了点头道:“我会拼命的。嗯,也许从别人嘴里说出‘拼命’这个词只是个比喻,但用在我身上倒是很贴切。”
史怡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笑着的姜陵,轻哼道:“谁能看出你是一个离死不远的人呢。”
姜陵笑了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开口道:“我倒是也恐惧过,也愤怒过,也悲痛过。恐惧这连当下医学技术都解决不了的不治之症,愤怒于老天的不公,悲痛过像我这样优秀的人竟然要英年早逝。”
“你不说最后一句我还觉得挺伤感。”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姜陵叹气道:“我早就做好了等死的觉悟,达到了看淡生死的大境界。”
史怡难得打趣道:“那还真是值得称赞的境界,庙里的老和尚都比不上你。”
“你说,其他参赛者也都是这样的么?他们也都有着不得不去实现的愿望?”姜陵问道:“说不定他们也是身患绝症?”
史怡道:“像你这么衰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我发现你吐槽功力见长啊。”姜陵哭笑不得道。
史怡嘴角挑起一丝笑意,随后又认真道:“有些人的确和你的情况类似,他们需要实现的愿望,也是关于生存。除了身患重病,还有的人身负巨债妻离子散,有的人母亲或者父亲病重,没有能力医治,有的人被生活之中的坎坷击垮,难以站起。”
姜陵道:“比惨大会啊。”
“不过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毕竟,你还有一年就要死了,他们几乎都没有你惨。”
“谢谢你的安慰...”
“还有啊,这些只是小部分人,而大部分人,是没有太迫切的、有关生死的愿望。”史怡说道:“有一些人是纯粹的狂热玩家,冒险主义者,在确认了比赛的真实性后,便很痛快答应了。还有些人,便单纯的用贪心二字来解释了,他们的愿望,大概是无数财富或者名声、地位、权力,甚至是某些难以得到的物品,仅此而已。”
姜陵想了想,说道:“就像是做‘鸡’的女子一样,像电视里那般被生活所迫、或者家中有病重老母等等的可怜情况,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不过是自愿罢了,没有别的能力,有不愿意受苦,干脆靠身体赚钱。”
史怡眉头微皱,道:“你是把包括你在内的参赛者比喻成‘鸡’么?”
姜陵闻言自己都忍不住笑道:“咳咳,不好意思,有点跑偏,还是别这么理解了。”
史怡摇头道:“她们也不偷不抢的,你那么鄙视她们干什么。”
“不偷不抢,这算什么评价标准?这就是一个合格的公民了么?”姜陵摇头道:“这不能成为我们尊重一个人的理由。乞丐也不偷不抢,但是真的能让我们看得起么?大家都是生而为人,两只眼睛一张嘴,人家靠力气吃饭、靠脑子吃饭,而他们呢?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相对公平的,我们用劳动力换取报酬,而他们付出的,是尊严。当一个人把尊严都付出了,那当然不值得别人高看一眼。”
史怡听着有些道理,但还是说道:“你这是秀优越感?”
“我倒不是多么鄙视他们,或者自认为比他们高上一等。人人平等嘛。”姜陵说道:“但我认为人人平等说的是人权,而不是地位,每个人的地位都是自己争取的,她们不动脑子不卖力气,只想着苟活。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怒其不争,哀其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