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岳夫人今日甚是不痛快,今儿又有几个没眼色的大夫说她身体好好的没病,当真是庸医,她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能不知道?明明自己气若体虚。岳夫人拧紧了帕子,只觉得头又痛了起来,招来文嬷嬷说:“今儿月婆子的药送来了没?我这心口闷得慌。”
文嬷嬷赶紧上前给岳夫人顺着说:“还没呢,夫人。你望啦?月婆子的药一向在晌午时候送来,说是晌午时气儿最盛,您吃了最好。”
岳夫人点点头,说:“今儿那几个大夫当真是没用,竟然看不出我有什么病,还不如一个老婆子。还是裕儿有孝心,时时想着我这个娘。晔儿呢,今日在做甚么?”
文嬷嬷眼皮一跳,只好硬着头皮说:“今儿二公子天儿亮就出去了,想应该是城里的铺子上的事。”
岳夫人点头:“到底是晔儿轻松,他哥在他这个年纪,早就被带出去了。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文嬷嬷见岳夫人转了话,心里舒了一口气,就赔笑说:“大公子那是顶能干,将来撑得起咱们岳家,当是老爷要多磨炼了。放眼这闵城,可没见哪家的公子比得过咱们大公子的。”
“那是自然。”岳夫人站起来看了看桌上的帖子,“这谯家的帖子日后就不必接了,他谯家女儿是个什么货色,也配?”
文嬷嬷低头将帖子收起来,这是几日之后谯家的花会送的帖子,谯家纵然是小户人家,但是这几年家中出了一个秀才,还有一个教书的先生,也算是有些盼头,没想到夫人这样决绝地回绝了。
岳夫人喝茶,正在发神时,忽然又问:“晔儿这出去了,是自个儿吗?他年纪小,有些事怕是处理不得当。有没有管事跟着?”
正在收东西的文嬷嬷头皮一炸,听在耳中如同惊雷,定在当场就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事?”岳夫人一向了解这个掌事的嬷嬷,见她这样的神情,眉头一拧,问。
文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低了声音说:“倒不是有什么事,就是二公子是和燕二小姐一块出去的。想来是带着二小姐一块出去逛逛,尽尽地主之谊吧。”
“铛!”岳夫人一把将茶杯摔在桌子上,吓得文嬷嬷身子一抖,差点要跪下来。
“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小姐?来时身边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她算哪门子的小姐!也不怕被人家笑死!整日缠着晔儿不放,寻常的闺阁千金哪有日日跟着外男出门的!也不知羞耻,当真是没个娘教养的。”岳夫人一席话说得十分重,吓的文嬷嬷连忙过去搀着,劝解说:“夫人,您可别这么说,若是被老爷听见了,可不得多好大一个误会。那燕家人是老爷的贵客,咱们只有好好待人家。”
“我就是看不过她一个小丫头整日跟晔儿在一起,这成什么样子?”
文嬷嬷小心地扶着,说:“夫人,这事是燕老爷首肯了的,咱们老爷不是也没说什么嘛。再说了,您大可不必这样生气,气坏了身子,吃亏的可是自己,您想想,那燕二小姐才九岁,能懂什么,不过就是想跟着二少爷出去玩儿。都是少年男女,纵使再不懂规矩,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您想啊,之前二少爷不是从没管过自己铺子的事吗,这下也算是好事,到底咱们岳家是做这一行的。”
岳夫人嘴巴瘪了瘪,竟然甚有娇态,对文嬷嬷说:“乳妈,从前晔儿在家时我总能时时看见他。如今这几天的没见个影子,我这心里啊想得慌。我就是不痛快。”文嬷嬷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女子,知道她又犯了脾气,少不得又要有一番说辞。这样的事,连老爷都首肯了,她夫人纵使再舍不得,也得顺着老爷的意思啊。
当下好一番安抚,内心忍不住担忧,几年前老爷进了一趟京城,还受了不少的伤,将岳夫人吓得够呛,从此她便有了这样的担忧之症。如今更是厉害,连二公子都想时时看着,殊不知,儿大不由娘,也不知道岳夫人什么时候能想得通。不过,文嬷嬷心里嘀咕,这段时候的确二公子和那燕家的二小姐十分要好,老爷也默许了,莫非?
文嬷嬷心里又是一跳,想起了那日微雨,自己在门口迎接燕家姐妹的情景,倒是觉得似乎二公子倒不用担心,那燕家大小姐倒是颇有姿色,难道夫人就不担心凭着两家的交情燕绾嫁进来做她儿媳妇?文嬷嬷想着只觉得糟心,听见岳夫人说:“如今想着这件事我心里就更加闷得慌,你且去催催月婆子,叫她送药来。”
文嬷嬷福身应了,出门去,叫了一个媳妇,就往月婆子处去。
要说这件事本来用不着文嬷嬷亲自过去,况且她也看不惯月婆子的做派,但是,如今心中的担忧让她忍不住走这一趟。
快要走到时,忽然看见廊下一个甚为熟悉影子经过,文嬷嬷看人何其毒辣,问身后的媳妇:“你可看清了,那是谁?”
“嬷嬷看见什么了?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媳妇低着头回了一句。文嬷嬷轻蔑地笑了一声,没眼色的蠢货。不过,翠琉来这月婆子处做什么?文嬷嬷知道有许多丫头想通过月婆子用歪门邪道上位的,翠琉一向安分,如今,莫非也想翻什么风浪了?
文嬷嬷转身,大踏步就走去,任凭这府中的人有多少心思,就算逃过了她的眼,她家公子也不傻。
文嬷嬷来到月婆子处,捂着鼻进去,月婆子看见她,对着她吐了一口说:“哟,文家的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