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澜能够感受到李华成的诚意。如果军师说的是真的,那么李华成的动作确实可以说是大手笔。重建中洲特战系统的秩序,打破固有的观念,一系列的调整中,古行云会退下来,李天澜会上去,不动声色,这种情况下古行云自然可以算是颜面丢尽,可相对于李天澜直接把他从护国战神的位置上赶过去,这种调整中的进退起伏起码算是给古行云留下了最后一丝颜面,也可以让他更加顺理成章的找出不少的借口。雪舞,梦魇,昆仑,天都,暗影。如果以五大军团作为中洲特战系统的核心支柱的话,那么李天澜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无疑是占据着极大优势的,雪舞军团本来就是他的心腹班底,梦魇军团更是如今东皇宫的主体结构,五大军团,他能绝对掌控的有两个。而古行云,李狂徒,以及江上雨分别掌控一支。看起来他们三人联手似乎要比李天澜势大,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且不说五大军团的规模大小,装配情况,也不说李天澜和三人之间的战斗力对比,就是中洲在定下这个方案之后,如果李天澜同意,那么接下来议会对他的支持力度也会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李华成的态度与诚意。可以给新集团北疆,可以给南粤,可以给西粤,可以给东山和江南,江浙也不会去动。想要特战系统的主动权,也可以给你。想要支持,议会也会毫不犹豫。整个中洲都已经认定了李天澜会是他们未来几十年时间内真正不可取代的守护者,所以李华成的态度非常明显,你要的,我可以给,你想上位,我亲自推你上去。而我要的,只是其他人的一部分生存空间,你李天澜给不给?从东皇宫和天都炼狱的角度上来看,李华成这是在干预李氏的内部事务。而站在中洲特战系统的角度来看,李天澜同样是想要企图独吞中洲的所有资源。嚣张跋扈,霸气外露,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李天澜挂了电话,点了根烟,有些烦躁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到了巨大透亮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东皇宫静谧而唯美的夜色,没有繁华闪耀的灯火辉煌,站在城堡六层的高度看过去,是无声喷涌到空中绽放的水花,是平整干净的草坪,是安静摇曳的花草,是清澈流动的湖水,是没有喧嚣的风,是皎洁清冷,但却又婉转温柔的繁星与明月。李天澜抽着烟,沉默不语。他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很不喜欢。这是一种清晰的,明显的被某些东西束缚着的感觉,他走上了巅峰,但却并没有走出规则的限制。从李华成来到天南的那一秒钟开始,李天澜就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确实已经天下无敌。可是现在的他并非不能够被毁灭。他站在了这个包含了无数因素,有规则,有规矩,有法律,壁垒分明,立场清晰,有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有腥风血雨金戈铁马,阴谋与背叛,战斗与厮杀,充斥着博弈,谈判,退让,妥协,平衡,起伏,看起来波澜壮阔实际上一直在重复的世界的最巅峰,但却依旧被无数的规则给死死的限制着,不得自由。东皇宫的疯狂发展,权力,财富,地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枷锁缠绕在他身上,他清晰的看到了那些闪耀光芒下的责任,也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疲惫厌烦甚至是力不从心。他想让自己的人生一往无前,但无数的事情都在告诉他,这一步,要退后。他不想参与到大选前的乱战中,不想跟李华成博弈,他不想交出李狂徒,北疆,议会,未来,江山,都去他妈的,他不想做什么,那就不做什么,翻脸就翻脸,大不了东皇宫毁灭,他离开中洲,把想杀的统统杀掉,他一往无前,再不回头。他想这么做,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现实与幻想终归不同,也永远都不会相同。他无敌的实力带着绝对的权力与财富走到了世界的最高处,那么接下来他就必须背负着这些东西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比如眼下揣测着李华成的心思和底线,比如在乱战之中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是他的人生与未来,似乎一眼就看到了终点。李天澜随手将烟头扔下,再次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只白皙柔嫩的纤细手臂伸了过来。纤长的五指中拿着一个烟灰缸。一缕很好闻的幽香从身边传了过来,不像是秦微白身上那种自然的体香,但却带着一种很勾人的诱惑。手臂的主人静静站在李天澜身边,沉默的很温柔。李天澜没说话,随手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拿着烟灰缸的柔嫩手臂一动不动。香烟燃尽,李天澜再次点了一根。连续抽了三根烟,他才深呼吸一口,内心的郁闷似乎随着烟雾一点点的被他吐出来。李天澜的声音平和,淡淡道“怎么还不休息?”“睡不着。”不知火舞轻轻摇了摇头,将烟灰缸收回来,又蹲下身子捡起了李天澜仍在地上的烟头放进去。东岛女子普遍身材娇小玲珑,一米六五的不知火舞在东岛已经算得上是高挑,可面对如今一米八三的李天澜,仍旧需要微微仰头,她抬起明媚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看着李天澜,有些痴迷,有些恍惚。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天澜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东岛,她一身红色旗袍,骄傲而冷漠的平视着李天澜,带着居高临下的嘲弄。那个时候,李天澜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呢。不知火舞笑了笑,声音柔媚“而且主人你也还没有休息,奴婢怎么敢睡呐。”她带着磁性的悦耳嗓音在柔和的灯光下微微颤动着,脸庞悄然爬上了一抹嫣红。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一名异性为主人,不是戏谑玩笑,而是心甘情愿的表达着自己的温顺与臣服。她不想称呼这个男人陛下。这是东皇宫中所有人对他的称呼。东皇宫的人很多,今后也会越来越多,陛下这个称呼在李天澜的耳朵里会越来越习惯,变得习以为常,甚至变得麻木,也许有一天当所有人都称呼李天澜为陛下的时候,李天澜会忘记他自己叫什么名字,更不可能记得曾经是谁叫过他什么,那时同样称呼他为陛下的不知火舞也许就跟其他起眼的不起眼的人一样,模糊了性别,模糊了立场,模糊了身份,最终模糊的就像是一团不存在的影子。不知火舞不愿意这样。所以她放下了骄傲和矜持,叫李天澜主人,她已经是他的女仆,本来就该叫主人的,有种被他拥有了一般的亲昵感觉,不知火舞有点兴奋。李天澜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一身纯白色套裙打扮的不知火舞转身放下了烟灰缸,带着一阵香风给李天澜接了杯水,轻声道“主人,如果不想休息的话,要不要品尝一下不知火家族流传了很久的茶道?”李天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淡淡道“要喝酒,烈酒。”“我去拿。”不知火舞轻笑着转身,长发飞扬,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摇摆着,来去如风。夜深人静。美人与烈酒。李天澜的内心躁动着,但却无关。客厅角落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酒柜,里面各种名酒整齐的摆放着,琳琅满目。李天澜对酒其实兴趣不大,酒柜也是秦微白弄来的,她比较喜欢睡前喝一点葡萄酒或者红酒,李天澜也会陪着她喝一些,只不过秦微白在这里住的时间很短,所以酒柜里的酒看上去还是满满当当。不知火舞没有去碰那些国外伏特加之类的东西,弯腰翻出了一瓶高度数的茅台,拿了两个水晶杯放在了李天澜面前,然后给二号餐厅打了个电话。二号餐厅在城堡的五层,是一个小食堂,跟一号餐厅比,厨师手艺食材什么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都是韩东楼从盛世基金旗下酒店里调过来的顶尖厨师,但二号餐厅的厨师般规模很小,甜品料理西餐中餐加起来,大概不到二十个人,说白了就是单独为李天澜服务的,两班倒,二十四小时待命。李天澜在东皇宫的时间很短,二号餐厅也就成了东皇宫高层开小灶的地方。不知火舞对中洲菜不是很了解,只是说陛下要喝酒,听着她有些生硬但却别有一番韵味的中文,李天澜把酒打开,把面前的两个水晶杯倒满。讲着电话的不知火舞看着这一幕,水润的眼眸中光泽闪耀,柔润的唇角也轻轻扬了起来。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