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海水奔流而漂浮,就像是没有方向的流浪。李天澜确实不需要方向。他需要的是安静。无论冰寒还是酷热,无论地狱还是天堂,安静就好。只有最安静的环境才能锤炼出最专注纯粹的意志,那是他需要的力量,也将成为他牢不可破的武道根基。处于极夜中的极地日日夜夜都是黑暗,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完全放下了一切的李天澜路过冰川,行走于海面,如同幽灵,缥缈而虚幻。极地内资源丰富。资源意味着利益。所以极地边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清。各个国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工作站,无论是极日还是极夜,极地的边缘都是一片嘈杂。李天澜继续向前。黑暗中,他的世界里工作站的灯光开始远去,消失,最终彻底湮灭。孤冷的冰川。深沉的黑暗。凛冽的风雪。这是李天澜的道路,他静静的走着,仿若要走到天荒地老。极地很大。冰天雪地中,无尽的海,起伏的冰川。李天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的世界越来越安静。风雪冰川,逐渐变成了一切。极夜的黑暗开始逐渐散去。极地中开始有了日升月落,有了昼夜交替。李天澜登上了一座被冰川覆盖的岛屿。他的脚步终于停下。不是不想向前。而是徒步万里之后,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问题。剧痛毫无征兆的席卷了他全身上下。仿佛早已被附近冰寒的气温同化的身体开始感受到极致的寒冷。疼痛在身体内游走。李天澜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僵硬,剧烈的疼痛和寒冷撕扯着他的身体,似乎想要粉碎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他倒在晶莹而阴森的冰川上瑟瑟发抖。身边只有一条已经长大的金毛。他下意识的将金毛抱在怀里。金毛温顺的缩在他怀中,偶尔会舔一舔李天澜的脸。精神在疼痛中逐渐变得恍惚,李天澜死死咬着牙硬撑着。他的状态已经不足以让他在极地中去捕捉食物。一人一狗就只能这么饿着。体温开始逐渐流失。但李天澜却渐渐感受到了灼热。就像是冰冷源自于体内一样,他体内的冰川似乎彻底融化,随后变成了喷薄的火山。高温在他体内酝酿。疼痛在高温中也变得麻木。李天澜开始觉得痒。那种令人疯狂的酥痒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一样,先是双腿,然后是双臂。四肢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肌肤下挣扎着爬动。李天澜一直保持着一丝清明的意志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崩溃。极地中一片安静,只有他难以忍受的怒吼声在冰川上回荡着。他在厚重的冰层上翻滚,挣扎,干净的手指生生插进了厚重的冰层里面。无助的哀嚎声充斥着绝望在荒无人烟的冰川上回响着,偶尔还伴随着一声犬吠。他的四肢似乎要完全报废一样,那种难以形容的痛痒一刻不停的侵蚀着他的神经。李天澜耗尽了残存的力气,在冰川上彻底陷入了昏迷。日升月落。这是极地中最温暖的一段时光。平均气温在零下十度左右。但这也是李天澜自从启程以来最绝望的一段时光。李天澜逐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四肢的那种奇异的痛痒仍然存在,但却已经淡化了许多。他感受到了饥饿。濒死的饥饿感折磨着他的神经。金毛就趴在他身边,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李天澜浑身无力,这甚至是比他根基全废之后还要悲惨的虚弱状态。他强撑着爬起来,将金毛拖到一个避风的位置,随后在附近几乎是拼了命弄死了一头极地驯鹿。他将驯鹿拖回来的时候,金毛已经有了些精神,但看上去依旧病怏怏的。浑身已经快要虚脱的李天澜指了指自己的猎物。他实在没有力气去生火。一人一狗勉强处理了下驯鹿的尸体,直接吃起了生肉。生肉,生血,带着极地中特有的严寒被他吞入腹中。李天澜的眼神平静,可视线中却已经是一片天旋地转。他像是饿了很久,一块又一块带着血丝的鹿肉被他生生吃下去。味道?无法形容的味道。他只知道补充生存的能量。精神恍惚中,四肢那种痛痒的感觉似乎随着进食而越来越淡。李天澜吃的越来越多。一人一狗几乎将整只鹿完全吃光。李天澜再一次晕了过去。天边的月光逐渐消失。阳光升起,再也不曾落下。极地开始进入极日。北冰洋上空日夜都是阳光。阳光灿烂而凄冷。再次清醒过来的李天澜又一次开始发呆。他的体内虚弱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那短短几天但却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变故开始远去。李天澜终于明白那不是生病。而是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或者说是宝藏。阳光之下,他平和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了一丝笑意。笑意从眼神中流溢出来,在嘴角扩散,越来越明显。他笑出了声。清朗的笑声在寒冰的冰川中不停的回响着。李天澜的眼神中仿佛蕴含着惊人的神光。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道路。那条可以一路直达武道终点的道路。他不在前进。就在栖身的冰川上,他徒手砸开了厚重的坚冰,开凿了一间不大但却足以跟金毛避风的简易房屋。房屋中堆满了猎物。极地驯鹿。极地熊。极地狼。还有一些海水中特产的鱼类。李天澜变得越来越平和,只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总是会闪过一道又一道妖异而璀璨的光芒。极日渐渐过去。又一年的春节将至。气温再次降入冰点的极地迎来了一场暴风雪。李天澜的手掌第一次握住了背负在身后的天罚。天罚依然猩红如昨日。长剑略宽,笔直。只是看上去比起以往却少了太多厚重凌厉的感觉。天罚很轻。轻若无物。李天澜依然没有拔剑。极夜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暴风雪在凌厉呼啸。李天澜走进了暴风雪,开始挥动着带着剑鞘的天罚。金毛在李天澜开凿的房屋中啃着烤熟的肉食,幸福的呜咽着。李天澜在挥剑。他的动作很慢。看上去很笨拙。猩红的剑带着剑鞘划过凌厉的风雪,带着沉闷的呜呜声。李天澜没有用力,只是用最小的力气摸索着早已刻在他骨子里的剑意。那是剑二十四。剑一·无极。剑二·灵犀。剑三·烬灭。剑四·狂雷。剑五·飞雪。剑六....一直到剑二十三。剑二十四只有半式。李天澜索性跳过了那半式,再次从剑一开始,周而复始。他的动作越来越轻,就像是在随意的舞动着手中的天罚。但暴风雪中的剑意却逐渐清晰。一道又一道的剑意在暴风雪中完美的结合。李天澜的动作开始加快。剑一依旧是剑一,但却又像是变成了其他的东西。所有的剑意开始变化。完美循环的剑意被李天澜撕扯的支离破碎,乱七八糟。所有的剑意最终破碎消失。只有风雪依旧在呼啸,似乎在嘲弄着什么。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