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的昌都已经炙热炎炎,春花早已落败,夏花顶着大日头在花圃中争奇斗艳,各宫的婢子们也更频繁地采花,或是给娘娘们沐浴,或是留下制香。凌栀本就是哑巴,难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主宫娘娘又失了宠去了势,其他宫的婢子若是碰见她,少不得对她推推搡搡,或是言语上挤兑几句显示自己高她一等,落得个快活。凌栀从未把这些事告诉过平嫣,只是如常地采了花回宫。
“今日可有些久。”在药房的平嫣听到凌栀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
凌栀放下花篮,迈进药房,“娘娘,会主来信了。”
平嫣手中的药杵骤然停下,呆愣了片刻才抬眼,平静地说:“回屋说吧。”
两人都回到正厅后,平嫣坐在主位上,挥手示意凌栀也落座,问:“可是会主有什么新的安排?”
凌栀坐下后,答:“会主问,王上已经三个多月未见娘娘,娘娘打错了算盘,以后准备如何行事?”
平嫣听罢靠在椅背上,抱起臂膀,“也就是说,会主只是需要个回信,并没交代我需要做什么?”看到凌栀点点头,她继续道,“算盘可能确实打错了,却也不是第一次打错。以我对华乐谷的了解,他不会因为我以后都不能生育了,便弃我如敝履。但究竟为何至今一次都不来见我,我也猜不到原由。”
“娘娘,不能生育了?”
“对啊,”平嫣淡然一笑,“原本就是一步险棋,这种结果在预料之中。”
凌栀盯着平嫣打量了一阵,试探地问:“那场刺杀,是会主安排?”
平嫣扬起下颔,惊讶道:“你居然也好奇起来了?”
凌栀避开平嫣的眼光,“我只是猜测,那场刺杀来得不明不白,且恰好在娘娘见过会主之后,难免让人联想。”
“你猜的没错,”平嫣点点头,“那就是为了让华乐谷全然信任我而上演的戏码。”
凌栀看着她,“为此失去这么多,值得吗?”
平嫣半晌没应声,回视着凌栀缓缓道:“你被指派装做哑巴进宫,处处受人排挤遭遇冷眼,值得吗?”
凌栀微微瞪大眼睛,“娘娘怎知?”
“想也知道,我说过,人一旦聚在一起,总是会排斥与自己不同的人。”
凌栀苦笑一声,“习惯了,娘娘打算如何回会主?”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平嫣诡异地笑了,“凌栀啊,你问的是如何回会主的信,而不是我以后的计划。这是不是说明,你至少有和我并肩而立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