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背着受伤的小吴和赵德树他们汇合的时候,十多个南朝鲜兵正被赵德树手里的机枪压制得死死不能动弹。树林中一片小小的开阔地上,散乱地扔着两具南朝鲜兵的尸体。还有一个伤兵正躺在空地上,两腿被打断,动弹不得,不住地哀嚎。
同类的惨叫声永远都是最能让人产生恐惧的,那声音我听着都瘆得慌。
十几个南朝鲜兵几次想把受伤的战友救下来,但都被精准的机枪子弹无情地顶了回去。
张茂才、崔岩手里的步枪针对露头的南朝鲜兵精确压制,枪声零碎,但是无比精准。有几个南朝鲜兵已经挂了彩,疼得哇哇直叫。
赵德树的机枪永远打的不紧不慢,两发两发慢悠悠地射击,但是却极为精准。这跟他的性格并不相符,东北佬是个沉默起来一声不吭,生气起来火爆脾气的家伙。虽然大多数时候赵德树都是安安静静抱着机枪闭目养神,时不时还和我们开开玩笑,但是那家伙是典型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生气起来很容易上头。
翻脸快归翻脸快,我觉得赵德树是个极骄傲的人,就像是说书先生讲的《三国》里的义薄云天关云长。身长八尺,浓眉长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都说关公不睁眼,是因为关老爷心里骄傲,谁也瞧不上。
小时候,我最喜欢跑到长乐门里的城墙根儿。喜欢去听说书的何老头讲《三国》。尤其喜欢听那‘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故事,也曾幻想自己一扶长髯,在十八路诸侯、天下群雄面前,淡然说道:“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现在觉得,除了没有长长的胡子,东北佬赵德树的壮硕体型和骄傲性子,活脱脱一个关二爷再世。一挺轻机枪好似关二爷的‘冷艳锯’,收割着敌人的小命,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平日里赵德树看那些南朝鲜兵和美国兵都是一脸淡漠,想来也只差了一句:“以吾观之,如土鸡瓦狗耳!”
当然,人家有骄傲的资本。论玩机枪,不论是轻机枪还是重机枪,全团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玩儿的更好的人。
机枪手可不是谁都能当的,玩得好让整支部队的进攻和防御能力大幅度提高,玩儿的不好可是要祸害整个连队的。
可也有老话说,关老爷平素不睁眼,睁了眼睛那就是要杀人的!
打了几个一两发的短点射,赵德树忽然停了下来,拿出一个空弹夹在机枪上一敲,响声挺大。正闷头趴着的南朝鲜兵听到弹匣敲击的声音,还以为是赵德树的机枪没子弹了正在更换弹匣。几个人突然起身冲向小空地,企图将伤兵拖下去。
但就在他们完全冲出来的一刻,赵德树手中的机枪再一次开火。弹匣里剩下的八九发子弹打出一个长长的连发,一股脑冲向敌人。赵德树的机枪开火,张茂才和崔岩也同时开火,有三个敌人瞬间被干倒。小小的空地上又多了三具尸体,刚刚倒下的尸体还在抽搐,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积雪。
趁着这个机会,班长和臭不要脸的手里的冲锋枪也开了火。我藏在灌木丛后面,拿着班长的竹哨使劲地吹着,假装我们并不是只有三两个人。在敌人的印象中,能吹哨的,都是班排以上的正规部队。
敌人本想包抄我们,却不想当我们赶回来的时候恰好却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挺冲锋枪突然爆发的凶猛火力将南朝鲜兵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也没有想到中国人会突然又出现在后面。尖锐的哨声让这些晕头转向的伪军还以为自己被中国人包围,或者是被伏击。
十几个人也顾不上收拾战友的尸体和那个躺在地上的伤兵,怪叫着向东逃散而去。
趁着南朝鲜军的慌乱,我们抓紧时间向北撤离。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所谓的包抄不过是虚张声势,那么他们会更加疯狂地追击我们。
所幸这片山林足够茂密,只要有一点点机会,我们就有把握将他们彻底甩开。
公路肯定是没法再走了,我们这一闹,敌人肯定会密切关注各条公路的哨卡。我们来时候的小路,肯定也是没法再走了,那里太靠近公路,经常有敌人的巡逻队。我们这里一交火,就说明中国兵已经深入到他们的后防。敌人就是傻子也会重新调整巡逻队的数量、路线和时间,还会更换口令。所以,原路返回只能是自投罗网。
老乡章德泰临走前告诉我们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可以抄捷径绕过南朝鲜军和美军的两道防线,直接穿到三八线以北的观音山附近。而老乡不知道的是,观音山,就是我们军的集结地。
当听到有这么一条路的时候,我们曾大喜过望,想着是不是可以让我军穿插部队从这条路进行穿插。那样可是省了太大的力气,可以让我们的部队直接出现在南朝鲜军防线的后面,简直犹如神兵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