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树和臭不要脸的关系很铁,两人抗战时候就是战友。据说一个营的人,八年抗战下来也没剩下几个。于是臭不要脸的在我们面前讲话时候不受待见,但赵德树却是从不气恼的。
赵德树一巴掌盖在臭不要脸的肩头,后者则直接身子矮了半截。赵德树那一双肉掌,说他能拍死牛我都是信得。我可是见过很多次了,这家伙可是随手就能把近二十斤重的捷克式轻机枪抡起来当武器砸人。
勃朗宁轻机枪的后坐力就不小了,张茂才趴着用的时候即便有两脚架,控制射击都并不容易。而这东北佬用起后坐力更大一些的捷克式,可以直接提着当冲锋枪使,甚至精度都还不错。他是能这么做的,只是珍惜子弹从来不这样浪费而已。他巴不得每一发子弹都掰成两半用,我甚至觉得这一点上他更像是个老八路而不像是老蒋的兵,老蒋的兵没他这样省着用子弹的。
我们都很信赖东北佬的机枪,而且这家伙脾气也不咋地,所以平时我们也不说他。倒是臭不要脸的总是跟赵德树喊叫着:“你个黑瞎子,知道你扛的这叫啥吗?机枪!机枪!”
赵德树对臭不要脸的却总也不生气,就是淡淡回一句:“谁说机枪就必须打连发?”
被赵德树按着肩膀的臭不要脸的吃着痛,脸上五官都拧成一团,皱巴着。我们在一旁看着,都乐呵笑着。
张茂才还怂恿着:“老李,这事儿你能忍?还手啊!收拾他!别让我瞧不起你!是不是带把儿的爷们儿?”
臭不要脸的哪儿敢还手,关键是他也打不过呀。我们几个开着玩笑,但连长那里却犯了难。
这五个俘虏成了个难题,从这里想要回师部路程特别远,足足有将近三十公里,即便是地图上划直线也得十多公里,要走九个个小时。马上天就亮了,也实在没法派人再把这五个俘虏给送回去。这一路上路不好走,而且经过好几处荒山,没有树林,只有积雪和浅草,无遮无拦,白天经过肯定会被天上的敌人飞机发现。只要被敌人飞机发现,必死无疑!
而且我们连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在敌后,南伪军的进攻部队早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推进到五音山一线,我们现在已经深入敌后十多公里。夜里渗透的时候还好说,可白天到处都是敌人的巡逻队,派人这么远押送俘虏,根本不可能实现。
没法派人将俘虏送回去,可我们执行的是潜伏和伏击的任务,也没法把这五个俘虏带着!我们要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潜伏一整个白天,一整个白天我们都不能被敌人发现。这样才能保证主力部队晚上发起总攻的时候,我们在敌人退路上伏击的突然性。万一出了一丁点纰漏,我们连被敌人发现是小,如果将我们要伏击和阻击的敌人给放跑了,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为了保证我们潜伏的安全和伏击任务的顺利,我们绝不能将这五个定时炸弹带着。潜伏任务对整支部队组织能力和纪律性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一丁点异动都可能引起敌人的怀疑,甚至暴露自身。而我们深入敌后,一旦在白天的时候暴露,迎接我们的要么是飞机大炮的火力覆盖,要么是数倍于己敌人的围追堵截。
可不能送回去,又不能带着去目的地,这可是让连长犯了难。我们排长从俘虏口中问出的情报,附近这片山里是伪军巡逻队巡逻的重点地带,显然敌人也是很害怕这里出现志愿军部队的。
连长和指导员商量着,却一筹莫展。
连长左思右想,想不出个解决办法,抓着脑袋焦急地踱步。连长频频看着怀表,他不担心这五个俘虏的情况和结果,只是这样犹豫不决,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我们还有重要任务,必须在规定时间抵达,可经过刚才的战斗,时间已经非常紧张。连长皱着眉头说道:“反正这儿也没人,要不就权当我们没有俘虏过他们,直接都毙了吧?”
这话一出,立即引来指导员的强烈反对:“老沈,你也是老革命老党员的,又是一连之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咱们志愿军是铁的队伍,铁打的纪律!优待俘虏是纪律!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我们就不能对他们开枪!枪杀俘虏,那我们成了什么?这还是我们军队吗?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