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自己的黑黢黢的手上满是鲜血,手背上的皮肤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然后弄肿成水泡,最后糜烂。
但是我自己却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倒是觉得糜烂和流血的地方变得越来越痒。痒的感觉逐渐淹没了其他所有的知觉,深入骨髓。
手背上的皮肤甚至因为肿起的水泡而变得透明,手指轻轻抓挠就将水泡抓破,反而变得更加鲜血淋漓。
这种强烈到无可附加的痒逐渐侵蚀我的意识,我几乎忍不住想要更大力气的用手去抓瘙痒的地方。但是我心底里清楚知道,我不能抓!
我必须忍住!
蹲下来查看被我背出来的那名炊事班的战友,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不知死活,但是身上的皮肤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我想将战友背起来,背到山下,那里比这里要安全。他的情况很不好,我甚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来,但我不想放弃。
连长说:“尖刀六连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放弃!”
但是我却发现自己手脚酸软,瘦弱的战友此时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拽不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恐惧,亦或是强行透支的体力。我开始觉得头晕眼花,自己都开始站立不住,眼前出现了不清不楚的幻觉,就连意识都被剧烈的瘙痒折磨得变得有些痴呆。
我粗重的喘息着,却因为心里恐惧而不敢将防毒面具摘下来。身后翻滚沸腾的烟雾,仿佛里面有着成千上万的恶鬼。
我不信鬼神,但是我害怕那烟雾。
突然,翻腾的烟雾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很快变得有些清晰,那样子很奇怪,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山魈。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我想我可能快要死了。
我想起小时候常听巷子里的老人讲,人在将死的时候,会看见黑白无常来锁你去阴曹地府。那阴曹地府里有刀山火海、油锅酷刑。地府的小鬼会把恶人的心肝肠子掏出来,让恶人永世不得超生。我思前想后也没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恶,但也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善事。反倒是在战场上杀了不少敌人,那些敌人也想杀了我。我甚至有些自嘲,乱世之中长大的人,心都是横着的,谁敢说自己死后不会下地狱的?
也许地狱中,反倒没有战乱。
我有些紧张,因为对于传说中的那些光怪离奇的事情,会有本能的恐惧。心里一横,管你什么黑白无常,管你什么恶鬼山魈,大不了就是拼命罢了。手里的步枪变得异常沉重,但是我还是将步枪举了起来,对准烟雾中逐渐清晰的怪物!
“小葛!别开枪!”班长沉稳的声音传来,我迷迷糊糊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一样,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班长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威慑力。听见班长的声音,我心里没由来的一安。
我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这时候才终于看清,从烟雾中钻出来的黑影怪物,原来是臭不要脸的和崔岩,两个人背着瘸了一条腿的赵德树。几个人都带着防毒面具,只能从身形和手里的武器来判断身份。
臭不要脸的一看端着枪的是我,嘴里嘟囔着:“这是咋了,今天你小子两次都想打死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