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高地上突然传来激烈的战斗声,敌人为了破坏我们的工事掩体,动用了大量的炸药和老式爆破筒。不过爆破筒这玩意儿,用来炸雷区、铁丝网和碉堡是很有用的,炸阵地上的表面工事,还没有手持的炸药方便。
美国兵人高马大的,力量也很大,他们直接将用胶带绑起来的黄色炸药当做手雷扔。3号高地上我们的人对美国兵这样的战术不太适应,丢了一小片阵地。但很快,我就看见3号高地的战友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又将阵地夺了回来。
美国兵将60毫米的迫击炮直接搬上了3号高地的正斜面,然后越过山头,轰炸机枪阵地。迫击炮压制,步兵以班组为最小的战斗单位,在勃朗宁自动步枪的掩护下,以散兵线的方式向前推进。
3排在排长阵亡,副排长重伤的情况下,以战斗小组为单位,死死的将敌人挡在山棱线附近。尽管美军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能真正拿下反斜面的阵地,但是3排的伤亡还在增加。
如果再这么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们连两个高地都没法同时守住。
我们这边,战斗和骂战混杂在一起,爆炸和枪声不时传来。
崔岩几乎是眼看着就开始出现窒息的情况,一边干呕,一边还往外咳血。如果不是我和小护士两个人按着他,他能把自己的手塞进嗓子里。
小护士摇了摇头:“没办法了,气管食道很可能都烧烂了,这是中了糜烂性毒气的症状。”
我说:“怎么会呢?他明明在敌人放毒气的时候,带着防毒面具,而且这么久也没事,怎么突然就成这个样子。”
小护士说道:“错不了,山下十几个人因为这情况已经死了。他这样的,情况很不好。不知道是伤了肺部还是伤了胃,我不是医生,具体的我也判断不出来。”
小护士的话,基本上等于给崔岩判了死刑。我多么希望她能救崔岩,但是她只是护士和卫生员,甚至我们这里连必要的医疗器械都没有,受了伤也只能简单的止血。
就连仅剩的十几针吗啡,也在战斗刚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全部用光。
明明带着防毒面具,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没想明白,我也带着防毒面具,甚至我还短暂的吸入了一点点毒气,但也只是咳嗽一阵,觉得喉咙烧灼的厉害而已。
我突然想到,前不久看见崔岩蹲在战壕里,自己一个人吃死老鼠。我明白了,他吃的那玩意儿身上沾染了有毒物质。
我急忙把班长喊了过来,班长看到崔岩这个样子,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时候崔岩还有意识,看到班长过来,就死死拉着班长的手,好像是要说什么。
班长唰的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颤巍巍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明白,没事的,多大点事儿啊!”
崔岩没挺多长时间就死了,食道和气管被烧烂之后产生的鲜血和脓液,堵住了他的呼吸也断掉了他的生命。
他是窒息死的,死的时候相当可怜。
从班长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中得知,崔岩的身世挺凄惨的。
崔岩原本是属于挺宽裕的人家,不富硕,但也不缺吃穿。42年河南大灾,崔岩本想带着老婆儿子沿着陇海线逃难到西安城。但沿途那一路上别说是粮食和野菜,就连树皮都被前人扒光了,什么吃的也没有。老婆儿子都饿死了,只有自己活了下来,却终究没走到陕西,而是一些事情后辗转到了山西。后来参加了八路军,但一直就是沉默寡言的孤僻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