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天公作美,之前连着好几天的大雨,却在我带着伤员返程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月亮蹦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洒在山间,像是给整片山林披上了一层薄纱。进入十月份之后,天气突然清冷了下来,夜里还有些渗凉。尤其是刚下过大雨,风一吹,整个人就一阵激灵。
不过雨虽然停了,路却还是很难走。卡车在软烂的泥地里艰难前行,车上的伤员被颠簸得脸色发白。
由于早知道要走这样的烂泥路,我已经提前就将卡车车胎的气放了些。
放了气的轮胎增大了和泥地之间的摩擦面积,也能让我减少陷车几率。车上还提前放了一些木板,关键时候既可以当担架用,也可以给陷进泥里的卡车脱困。
而且苏制‘嘎斯’比起美制十轮卡要轻便不少,在泥地上和山地情况下,‘嘎斯’要比十轮卡更好开。
如果是美制十轮卡,说不准这个时候,我就已经陷车了。没准我还得动员车上的伤员,下车帮我推车。
不过美制十轮卡的前面自带一个绞盘,可以自救也可以拖车,而苏制‘嘎斯’车上则没有绞盘。
志愿军的战士们很多都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从来没有坐过汽车,不少人这还是头一遭。没走多久,车里就已经有几个兵哇哇吐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
唉,这些战士们有的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吐都吐不出来什么,都是酸水或者干呕。忽然想到送物资去的时候,曾经在路上遇见过一片挺大的树林。树林的边缘,有很多苹果树,那些苹果树上面结了不少苹果。
这个季节,苹果早已经是熟了的,有些甚至都已经烂在了地里。
心里头两下一合计,就有了个称不上好,但绝不是坏心眼的馊点子。
我副驾驶座的是张成发,他这两个月跟我跑了很多次任务,我们之间配合还是比较默契的。
我先是跟张成发问道:“张哥,咱们刚才来的路上,是不是有好多没人管的苹果树?”
张成发听我突然问苹果树,先是愣了一下,思索着说道:“好像是有,看样子是荒废了,都是荒草和乱枝,没什么人打理,都成他娘的野树了。”
我听了张成发的话,自己点了点头,朝鲜这样无人问津的苹果树很多。一年多的战争,已经吞噬了数百万军人和老百姓的生命,尤其是在三八线南北的这一百多公里,更是几乎成了无人区。而那些苹果树,也就更是没了人管,成了自生自灭的野树。
怎么看有没有人打理呢?这也是有学问的。
有经验的果农,在春天苹果树开花的时候,不光要进行人为的给花授粉,还要修剪掉一些没用的树枝。这些树枝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会分走果子的养分,让长出来的苹果数量变少,质量变差。只有经历过修剪的苹果树,到了秋天,才能满树大苹果。而那些没有经过修剪的果树,不光看起来杂乱的树枝很多,而且结的果子并不多,味道也会差一点。
我以前也不是种苹果的,并不清楚里面的门道。倒是张成发家里分了土地,多多少少懂一些,这些东西都是听他说的。
我嘟囔着:“没主就好。”
“继忠,你想干啥?摘苹果可是违反纪律的!”张成发意识到我好像对那些个苹果树有所图谋,急忙跟我说道。
朝鲜盛产高丽参和苹果,早在入朝以前就听说朝鲜的苹果特别好。但我心里却不怎么服气,因为陕西也盛产苹果,而且又脆又甜,个头也不小。不过到底是朝鲜的苹果好,还是陕西的苹果好,我也说不清。入朝一年了,但也没怎么吃过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