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觉得惊讶了,南明和是他喊人“请”过来的。
晏昭昭根本不想理会梁喑,见南明和来了,便拉着南明和的衣袖往外头走:“二哥哥,你同我去拜见娘亲吧,昨儿娘亲有话要和你说,到底是耽搁了。”
若是梁喑正常一点儿,晏昭昭也不想对他这么不耐烦。
但是眼前的这个梁喑甚至连上辈子那个故意想要接近她的梁喑都比不上。
他说的话莫名其妙,似乎含着一股子极为危险又意义不明的意味。
这个意味晏昭昭暂且没能够明白,但是晏昭昭下意识地感觉这个意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意味,而且很有可能根本就不会叫她觉得舒服——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
“不过,尽管我孟秋并非南大人一般的谦谦君子,倒也不想做个失礼的人,叫旁人烟厌恶我,今日是我唐突了,等回了襄城,我再和昭昭表妹赔罪。”
梁喑的声音之中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懊恼,还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愤怒。
南明和也同样是个心思复杂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梁喑的心思还算有所把握。
梁喑的复杂心思,又让南明和上了心。
这个人,比他想的似乎要更加矛盾,也同样让他觉得十足迷惑。
难道是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若是自己猜错了,这个梁喑为何又浑然不是晏昭昭记忆之中的那个梁喑,现在他的这种种表现,很显然叫晏昭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大可不必,我对五皇子并无多少好感,从前将我和我隔壁晏府家的大姑娘认错了也就算了,如今又这样言语轻薄我,实在叫人觉得不悦。
我与五皇子素昧平生,今日见过已经觉得相看两相厌了,我只希望今日过后咱们再不要见面了,也大可不必回去襄城给我赔罪什么的,以后不要再与我相见,就算是给我最大的赔罪了。”
晏昭昭已经拉着南明和走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语气很平稳,带着一点儿小姑娘骄矜的不耐烦,似乎并无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南明和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见梁喑还来不及看着晏昭昭背影的目光。
他就那样靠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大热天的他身上却还盖着被子,整个人形销骨立,看上去难免显得有些可怜。
可怜?
这个人显然包藏祸心,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可怜,但梁喑没有。
不过无论他是个什么模样,南明和也不会给他一点儿多余的怜悯。
晏昭昭走了,南明和也跟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帐子的帘子又摇摇摆摆地打了下来,而梁喑一直保持着看着晏昭昭背影的姿势,似乎自己的目光能够透过这帐子,看到外头晏昭昭的模样。
她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
小姑娘比小时候的样子要清丽太多了,也许是她变得强势起来,所以一张原本有些软糯的脸现在已经逐渐棱角分明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时候,与小时候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过看样子她似乎又很喜欢她那个二哥哥,竟然会主动牵着他的衣袖将她拉开。
她就有这样喜欢这个出生不明不白的病痨鬼?
梁喑都不用闭眼睛,就能想到晏昭昭柔和了眉眼,拉着南明和的衣袖,娇娇地撒娇的模样。
“五哥哥,你等等我,你看这是什么?”
“五哥哥,我捡到了一只小猫咪,我觉得它软绵绵的好可怜,我可以将它带到我的房里头养么?”
“五哥哥,你看看我这件衣裳好不好看?”
……
诸如此类的少女嗓音他记忆深刻,根本就不可能忘记。
可是这样的话,他恐怕永远也听不到了。
梁喑闭了闭眼睛。
听梁华说,晏昭昭早已经不叫他哥哥了,皇宫里头没有来的那三个皇子也应当是一样的,晏昭昭如今已经不再按皇子的年纪顺序来喊哥哥们了,大约都是皇子的名字之中取一个字,然后称为某哥哥。
这个行序加上哥哥的称呼,只有南明和一个人所有。
晏昭昭的哥哥,现在只留给她的二哥哥南明和了。
想到这里,梁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似乎冰冷又灼痛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每呼入一口气都仿佛是在用刀子割自己的脖颈一样,整个喉管之中都是钝钝的痛感,一直从心头痛到了自己的喉咙。
梁喑开始咳嗽起来。
他苍白的脸这时候才因激烈的咳嗽而有了一点儿血色,看上去便不是那样苍白了,倒显出一点儿惊心动魄的美貌来,但梁喑的鼻孔很快就淌出血来。
不仅仅是鼻孔,梁喑咳嗽咳的太凶,甚至一口血直接喷到了自己的被褥上。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外头的宫女听到了帐子里头梁喑咳嗽的声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就看到梁喑这会儿几乎已经半张脸都是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