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有些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劝动过女帝——因为他并不是女帝,很多东西他不能心领神会,更不是说自己能够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能够想明白的,有些艰难的决定,也并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双福只知道的是,这天下人人喊苦,内侍说苦,宫女儿说苦,庶民说苦,那些世家也说苦,身为万民之主的陛下,她也同样是苦的。
人人都有不一样的苦法,却可惜人的悲欢喜乐在很多时候都并不相通。
双福能做的是就是默默地陪着女帝走出了大殿,走了这宫中最少人走的一条道,去往了月华居。
这个地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路上杂草丛生,门楣也似乎十分破败,完全看不出宫之中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门匾上写的是“月华居”三个大字,笔迹极为熟悉,双福还记得当初女帝是如何欢欣雀跃地将这三个字写在了纸上,叫了礼部的人去打造这样一块儿金匾——想不到这样多年过去了,昔日金灿灿的金匾如今已经落满了尘土,再也看不出来当年的富贵模样了。
但女帝似乎对这个地方十分熟稔。
她在自己的腰间一摸,便摸到一个小小的香囊,是她从不离身的一个佩囊。
但女帝打开了它,从其中取出了一枚精巧的钥匙,随后将那老旧的木门推开了。
“吱呀——”一声,门板上的灰便扑了出来。
女帝被这灰冲地退了一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却还是扶着双福的手走了进去。
外头看着那样破旧,里头却是崭新的,一点儿尘土都没有落下。
比起皇宫之中的富丽堂皇巍峨大气,这里便显得格外的萧索寒冷。
便如同是已死之人的灵堂一般,月华居之中四处都挂着一条条的白绫,整个院子里头都没有一丝生气,看不到一个人。
准确来说,这并非像是灵堂,而正是一个灵堂——亦或者说是,摆放牌位,供后人祭拜的祠堂一般。
当然,这处并不是那等摆满了牌位的祠堂,这里只供奉了一个小小的牌位。
那牌位看上去是给一个幼年夭折的孩子所设,前头还放了一块儿小小的白手绢,上头放着一个崭新的长命锁。
这块儿长命锁是银质的,若是无人打理,很容易就发黑发暗,但这一条长命锁显然有人每日精心护理,十几年过去了,它仍然能够在光芒下头熠熠生辉。
女帝熟悉无比地走到了那牌位前,一下子就坐在了前头摆着的软垫上。
双福就看着女帝从自己的怀里头一顿摸索,然后掏出来一个水灵灵的桃子,放在了桌案上。
双福压根不知道女帝刚刚是什么时候将果盘里头的桃子塞到了身上的,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出声,也不能说出任何的言语。
女帝也不说话,她更多的时候都是放空一般盯着自己眼前的牌位,好似在透过那牌位看着谁一般,一语不发。
双福便陪着她一同在那软垫上看着牌位,四处都静悄悄的。
“双福,你说朕是不是很没用?”
许久之后,女帝才忽然开口道。
女帝看着那牌位,语气前所未有地低落了下来。
自从女帝登基以来,只有一件事情让女帝像现在这般伤心难过,而现在的女帝话语之中的挣扎和忧愁,比起当年的忧愁来说,只有更多,没有更少。
这话双福是不敢接的,而女帝也没有指望双福能接,她一个人说着,似乎是在对着双福说话,却又似乎是在自己对着自己喃喃自语。
“朕真的很没用,朕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留不住自己想要留住的人,朕既对不起她,也同样对不起她——当年的事情,即便是朕现在回想起来,我仍旧觉得心如刀割。
朕当年究竟用了多大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做出那样的决定?朕后悔至极,可若让朕再来一次,朕还是别无选择,只能选择这个最痛,而又是最唯一的法子。朕以为朕是天之骄女,可这世上,终究还是有太多太多朕根本无法改变的事情。”
女帝低下了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后又紧握成拳,用力地在软垫上打了一拳。喜欢闺门娇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闺门娇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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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