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
很奇怪,太奇怪,却又该死地吸引人。
明明心里知道这致命的坤道一张嘴就是骗人也骗鬼,但竟然还当真从心底觉得她仙风道骨,是个真仙,晏昭昭也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
晏昭昭不由得往玄鸟教的特殊之处去想,又看着映雪这般熟练自如应对女帝陛下的模样,霍然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映雪见到女帝,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女帝,却浑然没有晏昭昭以为的,一个小小玄鸟教教众见到自己的顶头君上时的惊恐之感,甚至连一点点的好奇都没有——她全程都是低眉顺眼的,完全没有乱看,整个人身上的气派亦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又柔顺。
不仅仅如此,亦或者说是,尽管映雪表现出来的真的很柔顺,但对面前君主的,那一种真正从心底泛起来的敬畏之感,映雪也同样没有。
是的,没有敬畏之感。
面对这个明明已经算是非常厉害的帝王,映雪并无敬畏之心。
这很矛盾,但又似乎地离奇统一。
这也并不是映雪就不尊重女帝,亦或者说是对女帝十分不屑——并不是那个感觉,只是映雪似乎是在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平等,甚至还要更高一等的角度来看待女帝和晏昭昭的。
这并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而是一种很平和的、甚至可以说是充满包容的温柔眼神,近乎于长辈看着自己跟前的小辈一般的慈爱与温和,但又似乎有一种轻微的差别。
映雪是有意地将自己的姿态放地非常低,但也正是这般,晏昭昭偏偏就能够感觉出来她是主动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是她有意表现出来的,而绝对不是从心底生出来的敬畏,倒如同老前辈哄小孩子一般,那般包容一切的主动低头。
很奇怪,甚而言之简直就是非常荒谬,晏昭昭甚至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这种感觉要是告诉姨母,估计姨母当真能够把自己的头也砍下来。
晏昭昭马上将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收了起来,不过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至少晏昭昭可以确定一点,这个映雪绝对不仅仅是如同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那样。
这个人水深的很,谁知道她究竟藏了多少了不得的东西在身上。
人家说什么千人千面,这位映雪仙师可真是一人千面。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她可真是修炼到家了。
见到晏昭昭的时候,便与晏昭昭表现出一副样子,见了女帝陛下,便又与女帝陛下表现出另外一副样子。
也不知道映雪仙师是遇弱则弱遇强则强,还是当真会演戏,见了什么人就变成什么人?
晏昭昭兀自在一边看着映雪,映雪也察觉到了晏昭昭的眼神,抬起头来轻轻巧巧地瞟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来。
女帝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细微的微妙之处,而晏昭昭这时候倒先说起话来:“仙师绝非是我先前看到的这般模样罢,在湘西密林之中与我见面的,也许并非是仙师的本体?”
晏昭昭这话说的非常大胆,但并非是空穴来风,这也是晏昭昭观察了映雪这样久才的出来的结论。
她已经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出来了,映雪绝对不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个模样,更有可能映雪在湘西密林之中和她说的一大部分都是诳她的——事情有可能确实发生过,但她的位置却并非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徒弟。
反正她和流霜一起,真正要给晏昭昭的不过就是一本天书,让她自己好好去参悟就是了。
“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嘴上哪里有这样多的道理。”
映雪笑了一声。
她的眸光总是如同回风流雪一般,很浅淡的,夹杂着淡淡的无奈感。
听着晏昭昭在自己面前的大胆发言,映雪也丝毫没有动气。
下一刻她便抬了抬自己手里头的拂尘,晏昭昭便眼睁睁地看着一开始还在角落里坐着的流霜,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来了。
流霜亲昵地抱住映雪的手臂蹭了蹭,然后转过头给晏昭昭和女帝行礼:“见过皇帝陛下,见过明霞公主。”
小丫头声音还算稚嫩,晏昭昭回来这大半年都长高成熟不少,有了少女模样了,这流霜还是之前那般,一派玉雪可爱,十分稚嫩的样子。
而就在流霜话音刚落的时候,她便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了一团烟雾,“嘭”地一下消散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直接变成了烟雾?!
晏昭昭和女帝都瞧见流霜化成的烟雾,竟然又缓缓地凝聚成了一团,随后就如同那美人上妆点胭脂一般,浮到映雪的眼角,在映雪的眼角点下了一颗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