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侍郎捻了胡须,道:“他就是再进益也断断不能想到海航上来,后面一定有高人指点。这小子从小就有运道,拜个良师的好处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了。史御史不愧是探花出身,归隐山野,政治嗅觉一点不差于当年!”
许去病拢了拢皮毛领子,有些忧虑,“坤儿说他老师家惹了大麻烦,不会连累到他吧?”
许侍郎冷笑一声,“姓钟的不过贫贱出身,眼皮子浅的东西,能有多大作为,一条走狗而已!他主子都倒了,他能苟活几日?范伟历来心狠手辣,极有可能将直隶群吏一锅端,领头的几个必着,还得跑脱?不过垂死挣扎罢了!坤儿自保不成问题,只是他要保他老师一家,可能有些难度,看他手段吧!这孩子也该历练历练了!”
许去病道:“他身边的侍卫还是少了些!再加派两个吧!”
“毛长毛短两个足以护持,再加人,煊赫太过,反倒招人的眼。”
范伟五短身材,平凡面貌,看起来像个老农,但人家胸有丘壑,十五岁就考中状元,乃皇帝的启蒙老师,满朝中人谁见了不尊称他为一声太傅。
他扫了一眼名帖,“把人叫进来。”
妄儿低眉顺眼地走进屋,恭敬地将书信递给书吏。
范伟一目十行看了,脸上一丝表情都无,“你主子还有什么话?隆县什么情况?”
满室冰冷的空气也不及堂上人霜寒气势。
妄儿平素见多了达官贵人,现下也不由被范伟的气场吓得不敢多出一口气儿,“少爷只叫小的送信,旁的没有交代。小的出发之前,隆县已经封城,许进不许出。”
等了半晌,范伟才道:“你知道你主子给谁送的信?”
妄儿还真不知道,一脸茫然,“少爷只让我送信,还叫路上要避开人群,小心别人暗算。至于为何,大概和封城有关。小的只负责送信,内中有什么事着实不知。”
“你可知道史忠?”
妄儿更加茫然,“谁?不知。小的只知道史这个姓,因为隆县有不少姓史的人家。少爷新拜的老师便是姓史,不过他的名讳,小的只知道人称二爷。县城那起促狭的说,本来辈分上该是二老爷,可他老人家一向不讲理,总是不说正理只讲歪话,外人就不尊重些,称他为二爷。”
本来这个称呼很使人发笑,可现场三人没有一个人觉得好笑。
范伟道:“何时拜的老师?”
“大年初二。”
“为何没在京城过年?”
妄儿心中忐忑,下意识便觉得要给许坤来隆县说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他小心翼翼地道:“少爷和夫人有点不愉快,他赌气出走。少爷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又任性又不常理出牌,信马由缰,便来到前年游玩过的旧地隆县。不想正好碰上王胖子在当众殴打史先生一家,我家少爷打抱不平出手相助,因缘际会,就拜了老师。”
“王胖子是谁?”
“隆县王地主的儿子。”
“你可有在当场?”
“小的当时去安排住宿,错过了。不过王胖子抢史先生家的地阖县皆知。官府卖出的土地,盖了红契居然都可以反悔,真真是恒古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