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对方已经在外面等他开窗等了很久,这时候一个大活人进不来,一支箭还是可以的。
“贾公公,去把窗子关上吧。”初永望说。
贾晶晶起身,赶快去把窗子合上了。
开关是信号,今夜他不会回信了,此举是送客。
从前东宫没有这么严格防御的时候,那家伙总是半夜三更爬窗子进来,凌晨再偷偷摸摸爬出去回王府。初永望觉得很奇怪,好像应了那些被太傅唾骂的才子佳人故事中偷人的环节。
他低头看着床榻,从前觉得这么大一张床,睡着有点空。而他是怕空着的,小时候就爱缩成一团,用枕头褥子在床上给自己堆砌一个小小的堡垒,只睡在勉强可以伸缩的小区域之中。
待到进了东宫的年纪,已经被训练——或说强制得可以展开来睡了,但还是不喜欢大床,要在身边堆上一卷被子,再弄个够大够厚的被盖在自己身上,把床缩窄后才能安寝。
但即便是怕自己一个人空着,也不想有一个外人突然睡在自己身边,他无法想象那个被卷变成人,尤其是变成某个比自己看起来更需要保护的女人。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照顾更多的人了,在深夜里、在孤僻的东宫中,他可以藏起来离开太子的身份,变成九娘也好,缩在被子里露出恐惧的一面也好,这样一个净土,不可容忍他人践踏。
直到……那个人踩碎这一切,强行霸占了他身边的位置。
初永望还是头一次觉得这张床小了,甚至有点挤。
拥挤到无法呼吸。
想从里面逃出去,却像被扣进了棺材板,他挣扎过,但是最终却如同一只地鼠,开始享受起拥挤逼仄的洞穴。
他不需要再害怕周围空出来了,那个闯入者并没有改变这里的黑暗和罪恶,而是默默的和他一起挤在这处黑暗里,分享了他的恐惧和孤僻。
怯懦的九娘不用再藏在帐子里,他也不用再藏在“九娘”的外壳下。
初永望常年自我分裂的两个灵魂,在对方眼里合二为一了。
“太子殿下,夜深了,睡吧。”贾晶晶回来,看见他还在发呆,便整理着床榻扶他躺下。
初永望顺从地卧进被子里,枕下藏着那只写满了禁忌的信筒。
他这次竟然没有让贾晶晶去把信烧掉。
自己应该是疯了。
任何人如果拿到这个东西带出去,都会是直接毁灭自己和初永年的证据。
但是谁会拿出去?这个寝殿里,除了自己和贾晶晶,再或者初永年本人,没人有资格在没被他们眼睛盯着的时候接触床榻。
只要对方没有拿走说出去,就什么事都没有。
初永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觉得那种可能也并非不可接受。
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不就是母后和裕宁么?但是母后和裕宁没了自己,依然是父皇最为宠爱的两个人,背后依然有云家,有自己和云锦书给他们留下的保护者追随者。
她们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