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不能下去!”督工劝道,“尚未得知下面是什么情形,没办法确保您的安全啊!”
云锦书连龙潭虎穴都下过,哪里还怕这些,他必要亲眼看见那里面的机关陷阱,必要弄清楚岳清欢和初永年在里面搞的什么猫腻。可他这次刚要坚持的时候,脑海中猛地闪过了初月晚的模样。
他迟疑了。
从前什么地方都敢去,他不怕死。即便知道年迈的双亲只有自己一个儿子,云家只有自己一个顶梁柱,他也清楚地记得父亲语重心长的教诲,让他做一个不畏死不贪生的忠臣。尤其是他明白,越是只有自己,越是要放弃所有父辈所留下的身份地位,乃至放弃自己的生命,才能够保全家族和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人。
于是他事必躬亲,从不退缩。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想死,不能死。
“好。”云锦书的话音蓦地淡下来,仿佛一声叹息。
督工也松了一口气,赶忙继续指挥其他人在旁边忙碌。
“京城……”云锦书望向伞沿的雨帘,“好静啊。”
“大人,只要您在,京城一定是静的。”身边的下属对他说道。
是啊,只要御史中丞云大人在,再乱的局也能平息。
这安安静静的京城,是他一手杀出来的。
云锦书想不通,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曾经父亲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过刑场,让他看清楚一个个落下的头上面临终的神情。告诉他,只有这样,才会江山稳固,天下太平。
现在才觉得错,是不是迟了?
云锦书正想着,地道里督工跑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兜子。
“大人,在下面发现了这个……”督工把兜子拿到他的面前,打开。
云锦书低头看去,布兜子里面一团黑乎乎的泥巴,已经被水浸透了。
多年征战的敏感立即让他察觉出不对,捏起来搓了一把,瞬间便明白了。
“黑火药。”云锦书断言。
所有人都紧张得屏住呼吸。
“是拿出来的时候被水泡了,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云锦书急忙问。
“进去以后先看到的就是这样。”督工说,“里面不知道有没有透水……”
“赶快把水都引进去!”云锦书说着叫人牵马过来,“人撤出来!确保所有的地道全部灌满!不要留下任何干燥的区域!”
“是!”
云锦书想到那地下可能囤积的火药量,立时间头皮都麻了,他要立即进宫,不论岳清欢是否还有后手,他都要立刻、见到公主和皇上!
“大人!”一个兵策马奔来,“前方拦截一行可疑人等,正在前往征事院!”
“征事院?”云锦书瞬时一阵紧张。
那些人可能是……冲着岳清欢去的?
云锦书顿时改变想法,仰天吹了一阵清脆的口哨,调转马头:“跟我回征事院!”
他话音未落,地下一阵颤抖,轰然巨响炸穿了康乐坊的土地,云锦书躲闪不及,被剧烈的冲击撞下马背,砖石土屑迸发如山崩海啸,瞬息将所有人吞没。
那康乐坊的高楼颤巍巍,垮塌成废墟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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