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早已习惯了她说话带刺,如今甚至觉得比以前还温和了些。
“其实,”初月晚道,“是父皇想见八皇姐。只是不知八皇姐想不想见他一面,所以裕宁先问一问。”
初浅夕不信:“你休要哄我去丢这个人。”
初月晚也不强求:“何必呢?父皇如今卧病在床,我倒是希望八皇姐不去见,免得父皇心绪起伏,对休养无益。”
初浅夕无言。
“八皇姐今日答应裕宁回来宫中相见,除了不敢违抗皇命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心结没有解开,也想亲眼验证呢?”初月晚问,“还请八皇姐想想。”
初浅夕神色复杂,回避了初月晚的注视。
她想了一会儿说:“你今日大婚,时辰赶得紧吧,我听你的,见过太上皇你是不是就能放我走了?”
初月晚微笑,没有否认:“是的。”
其实她并没有强迫初浅夕过来,只是叫人去她那里通知了父皇的意愿,之后是她自己来到宫中。初月晚也没有一定要她见了才放她走的意思。
只是这样说,或许对她而言更好接受一点。
初月晚安排人带初浅夕去见老皇帝,自己再次坐回铜镜边。
芙蕖寒香回来,继续给她梳头整理。
“这么大好的日子,小殿下把她叫来可真是叫人看不懂。”寒香说。
初月晚照照镜子:“父皇如今身体不好,容易想起旧人旧事。让他们见一面,也许能解开从前许多郁结。况且,我也想念她,要请她列席我大婚的,我想让她知道,灾星之说不过是伤害她的一个谎言,她理应堂堂正正的做一回人了。”
“有这个必要吗?”芙蕖也不甚理解,“她似乎一直对小殿下不怎么友善,小殿下何苦还要为她着想?”
初月晚面色沉静:“可能我也过不去我自己心里的这个坎吧。也希望自己以此为鉴,今后提防再出这等妖言惑众,妄下批命的事。”
她叹了口气:“即便这是父皇默许的谎言,我也要推翻。”
……
初浅夕被送到了老皇帝暂居的坤慈宫,云太后今日在前殿忙初月晚的婚典,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初浅夕几乎忘记了踏进坤慈宫的感觉,她对这里的印象浅薄到几近于无。
坤慈宫的大宫女引着她,走到屏风前。
她听到老皇帝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
若是以往,她只想冷嘲热讽,什么神仙庇护的龙体,这么弱不禁风。
可是如今,她听得出这声音真正濒临死亡,反而无法再笑出来。
她并不觉得痛快。
仿佛连这么多年的恨都麻木了,她的心已经不会再动了。
刘存茂服侍着老皇帝喝了药,走出来示意初浅夕靠近一些,走到屏风后面来。
初浅夕木讷地走来,看着病榻上老皇帝浑浊的眼睛。
“老八,你回来了。”老皇帝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艰难。
他不是不想,而是压着胸口的咳喘,很难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民女见过陛下。”初浅夕跪地行礼。
老皇帝一愣,露出苦笑:“你过来。”
他伸出手,初浅夕慢慢挪近,有些迟疑地看着刘存茂,确认是不是自己猜到的意思。刘存茂点点头,她才把手伸过去放在老皇帝掌中。
老皇帝搓了搓她的手指:“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初浅夕没有应答。
“朕做父亲做得,实在是糟糕。”老皇帝说,“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