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相对坐了许久,初月晚声情并茂地描述着第一次尝试达沓葡萄的感受,又好一顿夸奖那回廊柱子上的猫眼石,云锦书也不说话,就听着她讲。
休息到差不多时辰,云锦书便借着日落的霞色离开。初月晚继续心不在焉乱翻书,直到辅国公府的下人前来喊饭,她才乐颠颠爬起来去用晚膳了。
不知外公外婆有没有发现小舅舅,初月晚没提。今夜的餐桌上摆得满满的,最馋初月晚的是那一小坛酱鸭。云勤和郎氏都推说年纪大了牙口不好,都夹给初月晚吃,初月晚看他们开心,来者不拒多吃了不少,回宫的时候,小肚子都是圆鼓鼓的。
或许因为天色已晚,又或许是有事忙着,回来的消息告知初永望之后,初永望只是差人问候,没有亲自过来。初月晚一切安好,而且这一天也没去乱七八糟的地方,自然也不用过于紧张了。
初月晚难得回到前世后有这样平稳的日子,介于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案,暂且休息下,明日再提。
......
半夜三更,大理寺卿毛八千自然守在岗位上。
也说不上是自愿还是不愿,从被初永望看中,提拔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就有这个不眠不休收拾烂摊子的觉悟。想当年太子殿下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如今所作所为,说实在话,没有超出预想之外太多。
他不在乎国君是昏庸无能还是残忍暴虐,他只是喜欢做大理寺卿这一亩三分地的活计,追查案件本身就是他的热情所在,能够掌握的东西越多,发现的真相越清晰,他就心满意足。至于最后公布出来的真相,和他掌握的并不相干。
毛八千喜欢在旋涡中心。
“云大人的作为跟本官看起来很像,实则不大一样。云大人是搅动旋涡的人,是真相的发源。”
他高深莫测地说着,回头看向那位深夜来访的客人。
云锦书倚在门口冷漠地看着他:“毛大人抬举了,我若是真相发源,何必还要来问你求解。”
毛八千不说什么,只把手头那一堆册子里面掏出一本来给云锦书:“这是当初王府女眷落难后的流向,你若再不来,这些陈年旧案就要被付之一炬了。”
“这么快?”云锦书接过来翻看,“这案子还不到五年,就可以清除掉了?”
“只要不再有价值,就没有必要一直存下去。”毛八千道,“京城往来出入的人员登记,五十年了依然存在。因为今后治理国家的皇帝和官员还要重新安排整理查看,为国为民做标尺。”
他说着指向云锦书手里那个:“而这罪臣家眷的去向,除了想要拯救她们为她们平反的逆贼,谁还会想看呢?”
云锦书顿时眼神如刀,刺向毛八千。
毛八千扭头不与他对视。
话里藏刀是这些看起来规规正正的官吏都有的癖好,云锦书也不例外,毛八千这句又像警告又像恶意玩笑话的发言,没有在云锦书心里留下芥蒂。虽然听起来是有些刺耳。
但他说的没错,什么人会翻看这种东西?
一句好奇,解释不了任何事。
云锦书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那个叫莫雪盈的女子是和其他人一样被带离肃秦王府的,但是精神不好,一直在咒骂已经死掉的肃亲王妃萧瑶华,并且坚持声称自己的儿子是个傻子,不会成为对皇位的威胁,祈求别人放了她的孩子。其他同样被抓走儿子的姬妾都没有她闹得这么凶。
然而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
说来是个可怜人,云锦书却只想知道她最后是如何疯到丢了性命的,后面记录她的去向是去了南方,在路上被要求接客而不能,又哭又闹,最后生了场重病,没有人给她医治,就死了。
和云锦书之前打听的没有太大出入。
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人反而很容易在押送的路上出问题,掉包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