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斯托见索科夫安排人去接应鲍尔沙克,他显得有些跼蹐不安,自己和鲍尔沙克是同一家工厂的同事,如今他如此狼狈地逃回来,自己作为同事,总不能无动于衷吧。他迟疑了片刻,随后对索科夫说:“中校同志,假如您不反对的话,我想跟着您的战士一道,去迎接鲍尔沙克少校。”对于库斯托的这个请求,索科夫自然不会拒绝,他立即点头表示了同意。但在库斯托离开之前,他又叫住了对方,客气地说:“车间主任同志,能安排人给我接一条电话线吗?这样我可以更好地指挥部队。”“没问题,中校同志。”库斯托在行车的轨道上站了半天,发现没有电话,要想给下面的部队下达命令,还真是不方便。用旗语指挥,虽然也能将命令传达下去,但并非人人都懂得旗语,要是懂旗语的战士不在,那么旁人就不知上面发出的是什么命令,因此安一条电话线,是完全有必要的,库斯托点着头说:“我立即让人给您牵一条直通电话线。”库斯托从行车轨道下来后,立即吩咐自己的部下,抓紧时间给索科夫牵一条直通电话线。好在这些通讯器材都是现成的,库斯托的命令下达后不到十分钟,电话线就牵好了。索科夫试了一下电话,觉得效果还不错,便对身边的布里斯基说:“大尉同志,这里有我就行了,你还是下去指挥部队吧。”“旅长同志,”听到索科夫的这道命令,布里斯基却出人意料地说:“您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还是我留在这里观察敌情,您在下面指挥吧。”“我的伤不碍事。我还要指挥屋顶的高炮营,假如不能及时地了解敌人的情况,还怎么指挥那些女兵?”索科夫冲对方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不必说了,还是快点到下面去吧。”布里斯基了解索科夫说一不二的性格,知道一旦对方决定了什么事情,是很难让他回心转意的,也就没有多劝,而是抬手敬礼后,带着信号兵离开了。鲍尔沙克带着二十多名战士,冒着敌人的炮火撤出了阵地,向着组装车间所在的位置转移。由于有伤员的拖累,他们撤退的速度受到了影响,有两名战士倒在了敌人的炮火之中。若不是接应的战士及时赶到,架着那些伤员往后跑,没准还有更多的战士会牺牲。鲍尔沙克不知道索科夫率部队进驻了组装车间,因为忙着撤退,他也没有向前来接应的军官询问部队的来历,便本能地以为这些人都库斯托派来的。因此一来到组装车间的厂房里,见到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库斯托时,他立即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百感交集地说:“谢谢,谢谢你,库斯托同志!你不光打电话劝我撤退,还派人来接应我,你对我的这份友谊,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听到鲍尔沙克这么说,库斯托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等两人分开后,库斯托抬手指向站在行车轨道上的索科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鲍尔沙克少校,其实让你们撤退以及派人去接应你们,都是索科夫中校下的命令。”“索科夫中校?!”鲍尔沙克嘴里念着这个陌生的姓氏,仰头望着站在厂房上方的索科夫,不禁好奇地问库斯托:“这位指挥员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什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听到鲍尔沙克这么说,库斯托有些不悦地说道:“这是坚守马马耶夫岗的那位旅长,是奉命带部队到这里来支援我们的。”“哦,原来是这样。”鲍尔沙克刚进车间时,看到不少进进出出的战士,身上都穿着或新或旧的军服,还以为厂里又从组装车间抽调人手,组成了新的歼击营。想到自己的歼击营组建时间不短了,但除了各级军官穿军服外,大多数的战士穿的依旧是便服,心里不免对厂长彼得产生了不满,觉得他过于偏心。听完库斯托的解释后,他才明白是自己搞错了。他望着库斯托说道:“库斯托同志,陪我上去见见这位指挥员,我要亲自向他表示感谢。”谁知鲍尔沙克跟着库斯托登上行车轨道,向索科夫表示感谢后,索科夫只能冲他点了点头,说道:“少校同志,德国人开始进攻了,要是你们动作再慢一点,恐怕就无法撤出来了。”“什么,敌人开始进攻了?”听到索科夫这么说,鲍尔沙克不由大吃一惊,他连忙走到窗前,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透过硝烟弥漫的阵地,他看到远处有五六辆德军坦克,正驶向自己原来的阵地,而这些坦克后面,是一排又一排的散兵线。他的心里开始默默地计算,跟着坦克后面的步兵究竟又多少人。索科夫放下望远镜,扭头望着鲍尔沙克,见他嘴里正在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便淡淡一笑,随后说道:“少校同志,不用数了,德军至少出动了一个营的步兵。别说你们只剩下二十来个人,就算全营建制完整,要想挡住他们,也是不可能的。”假如是别的人对鲍尔沙克说这些话,没准他会暴跳如雷,但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他却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认可了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德军坦克距离冒着硝烟的阵地还有一百多米时,便放慢了速度,跟着后面的步兵立即加快了速度,由快走变成了小跑,很快地越过了开路的坦克,冲进了歼击营的阵地。对于阵地上尚未死去的伤员,以及那些被震晕的战士,德国人一点都没有手软,不是开枪射杀,就是用刺刀挑死,根本就没有抓俘虏的打算。看到自己的部队遭到德国人的屠杀,鲍尔沙克双眼噙泪,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索科夫听到鲍尔沙克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便知道德国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成功地激怒了他,便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说:“少校同志,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是我们消灭敌人,就是敌人杀死我们。既然他们对我们的战士如此残暴,我们对他们也不必手软,血债要用血来偿。”“没错没错。”索科夫的话刚说完,库斯托就大声地附和道:“中校同志说得对,我们对德国人就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他们血债血偿。”战场上遮天蔽日的硝烟,让天空仿佛一下阴了天似的。索科夫抬头朝天空看了看,觉得就算在目前的情况下,就算德军出动空军,德军飞行员在空中恐怕也很难看清楚地面的目标,便拿起放在一旁的电话,让接线员接通了屋顶的女子高炮营。一听到乌兰诺娃的声音传来,索科夫就立即说道:“乌兰诺娃中尉,看样子德国人今天是无法出动飞机的,你们可以将所有的炮火,都用来消灭敌人的坦克和步兵。”“中校同志,”乌兰诺娃响亮地回答说:“我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随时可以向来犯之敌开火。”“不要着急,乌兰诺娃中尉。”索科夫见德军此刻还停留在厂区围墙边缘的阵地上,距离厂房还有将近一公里的地方。在这样的距离开火,虽说能击毁德军坦克,但却很容易浪费弹药,因此索科夫命令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等敌人靠近了再打。明白吗?”“明白!”库斯托知道索科夫有用高射炮打坦克的打算,听到他和乌兰诺娃的对话,脸上的表情还很正常,但鲍尔沙克却并不知道此事,他等索科夫放下电话后,好奇地问:“中校同志,我想问问,您为什么要用高射炮打坦克?”“少校同志,”索科夫没想到鲍尔沙克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他当时心里很想反问一句:难道你的上级,没有告诉过你,可以用高射炮打坦克吗?不过出于礼貌,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而是委婉地说:“我们没有反坦克炮,因此只能用高射炮来代替反坦克炮,消灭敌人的坦克。”“中校同志,我想问您一句。”鲍尔沙克等索科夫一说完,就毫不客气地说:“您有没有想过,要是使用高射炮来打坦克,会影响到我们的防空。”见鲍尔沙克如此冥顽不灵,索科夫毫不客气地说道:“要是德军的坦克冲进了厂房,我们在屋顶的防空还有什么意义?”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还有,就算我们不用这些高射炮来打敌人的坦克,德军还是会派飞机来消灭屋顶的防空工事。反正我们在屋顶的高射炮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德军的飞机摧毁,我们不如让它来发挥最大的功用。”鲍尔沙克并没有被索科夫的这些话说服,但考虑到对方的军衔比自己高,又负责指挥这里的所有部队,自己和他唱反调是非常不明智的。想到这里,鲍尔沙克闭上了嘴巴,默认了索科夫的决定。索科夫手里握着话筒,静静地盯着远处驶来的坦克,以及跟在后面的步兵,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开火。当德军的坦克距离厂房还有四五百米时,索科夫猛地冲着话筒大吼一声:“开炮,立即朝敌人的坦克开炮!”随着命令的下达,楼顶上的六门高射炮同时开火。37毫米高射炮虽然威力比不上85毫米高射炮,但是射速惊人,每分钟最少可以打六七十发炮弹。索科夫很快就看到那些坦克的四周,一股股泥土冲天而起,不一会儿就有一辆坦克被击中,车内的弹药引起了殉爆,不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