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望去,只见宫女手中捧着一个沉香木的雕花锦盒,上头用一个暗扣固定,打开之后瞧见那朵海棠静静地待在里头,煞是好看。
“办得很好,拿着。”说着,姬长夜颇为小心地接过锦盒,取了一两银子抛了过去。
宫女喜滋滋地接了银子,千恩万谢地叩头,目送着姬长夜出了宫。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
许碧清在太监的带领下入了殿内,早就听说了南边的疫情,这会子到了养心殿,心里已然慌得不成样子。
方一进去,就看见云世坤正端坐在几案后头,面上似有怒色,许碧清盈盈下拜,规规矩矩地又叩了首,“参见皇上。”
见人来了,云世坤又将自己手中的奏折翻了一页,却并不看折子,而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许碧清,眉毛一挑,也不叫她起来,“你可知罪?”
听着云世坤的责问,许碧清身子不由得一颤,皇上并未叫起他也不敢起身,垂着头轻声答道:“碧清愚钝,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上明示。”
其实她哪里不知道云世坤说的是什么,只是这时候若是自己认下了,便连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知?那城外的大批难民想必你也看见了,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清楚?”
许碧清将头低得更深了,敛声屏气并不敢说话。
见她不言语,云世坤又继续说道:“南边的灾情本已得到缓解,可如今因着你那红薯与土豆,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致使南边生了疫情,只清化一府就已病死了数百人!”
许碧清故作惊讶地抬了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什么?!”
“那些难民因在清化得不到救治,便私自想方设法往别的府县去,如今昊国整个南边都染了疫情,百姓叫苦连天!你说说,这是不是重罪!”
云世坤说罢,因着心里生气,猛然将手中的折子朝着许碧清砸了过去,一下子砸在了她的面门上。
许碧清被惊得一颤,发髻乱了也不敢抬手去理,忙连连叩首,“碧清并不知此事,可当初向朝廷进贡这两样作物,是为了解决南边的灾荒,姬大人将这些东西分发了下去,百姓也的的确确有了吃食,灾情也确确实实得到了缓解……”
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瞥了一眼云世坤的神情,见他没有动作,许碧清方才继续说道:“许是久食这两样食物的缘故,这才导致了中毒。可,可这也与碧清无甚要紧关系。”
“何况当初若是没有碧清进贡的东西,灾情一时得不到缓解,只怕还要死更多的人。且灾情早已大大得到缓解,当地百姓完全可以种些别的作物呀。皇上您若因此事降罪于碧清,叫百官和天下人看了,也不利于您贤德明君的名声,您说呢?”
这么一通话下来,云世坤早已被她绕了进去,扶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想着措辞。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云世坤眼前一亮,抬头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跪着的人,一本正经地开了口,“功是功,过是过,自古以来便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你上次赈灾有功,朕也赏赐了许多,可此次死伤了这些人,又搞得昊国人心惶惶的,朕也不能轻饶了你。”
说完这话,云世坤下巴微微扬了扬,身子往后靠了靠,眼里多了许多自信。
他是这天下的主宰者,偏不信许碧清还能说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好一会儿,见许碧清果然一言不发,云世坤冷笑了一下,面上神情深不可测,冷冷地发了令,“来人!拖出去斩首示众!”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高头马大的带刀侍卫从殿外走了进来,上前一把架起了跪在地上的许碧清,与皇上对视了一眼,便拖着人要往外走。
许碧清慌急了,两行泪已经落了下来,奋力挣扎着,声音也有些变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碧清好歹也是赈灾的有功之臣,您怎么能杀我?!”
“且慢——”
云世坤身旁的一个太监忽然开了口,几个侍卫见状停了手,一把丢下了许碧清的胳膊,站在了两边立候。
太监甩了甩拂尘,瞧了一眼许碧清,随即躬着身子朝云世坤开了口,“皇上,此事奴才倒有些愚见,不知皇上您……”
“说!”
云世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语气却是带着几分愠怒。
许碧清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然而此刻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许小姐的确于赈灾有功,这次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她能料到的,且如今疫情已经扩散开了,斩了她倒也无益……”太监说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许碧清身上。
“有些道理。”云世坤配合地点了点头,微微眯了眼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闻人言入耳,许碧清胸中顿时亮堂了起来,看他这态度,或许此次能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