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院。
“叭——”
一枚白子落定在黑曜石所制的棋盘上,声音极清脆,正如下子的人心境一般明朗敞亮。
顺着云浩天所下之子看去,纵观整个棋盘,姬长夜抬眼打量了一下他,霍然一笑,“你输了。”
说着,也不落子,反而是极随意地将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那枚黑子扔进了棋笼里,悠悠然站了起来。
经他提醒,云浩天眉头一皱,颇为不解,不由自主发出了“嘶”的一声,微微偏着头看着棋盘,盯着自己最后那颗落子。
云浩天看了半天,在目光触及到右下方几颗黑子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姬大人棋艺高超,非常人所能比,看来倒是我有些不自量力了。”
虽是如此说着,他眼中却是闪着芒光,站起了身来,与姬长夜一道往门外走。
“你何时同我也这般虚假起来了,若不能好好说话,三皇子便请回吧。”
姬长夜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云浩天抬眼看去,只见他佯装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忍不住就笑了开来,“说笑了,说笑了,长夜何必当真呢……”
两个人都是不过当作开玩笑一般,此刻却又都是心照不宣,只作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答。
一来一往,二人谈笑间,就到了院子里。
春日里各处的花也开了不少,淮南院四下种满了海棠与月季,海棠有一部分在冬末就已经开了,月季到现在还只是些许未绽的花苞挂在枝上。
“少夫人。”
随着外头一句一句的请安声,姬长夜头一个注意到叶桑回来了,丢下云浩天便自顾快步往外走,将人迎进了院子里。
“桑儿回来了,可在外头用过饭了?还是待会儿在府上吃?”
姬长夜这人,最近这些天朝堂上不怎么显山露水,倒是一见着叶桑,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殷勤劲儿,看得花丛旁站着的云浩天满脸黑线。
叶桑也不搭理他,与姬长夜并肩往里走,一进院子就瞧见了云浩天,颔首微笑致意,“三皇子。”
跟着二人一道进了房内,落座之后,云浩天四处张望着,见跟前并无什么眼生的人,才压低了声音,十分隐晦地开了口,“四儿传信来,说是你叫了那个丫头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闻人言入耳,叶桑刚端起茶盏的手霎时就顿在了空中,半抬眼看了看云浩天,思忖良多。
此事她本是吩咐了冬九,叫悄悄儿安排把人带出来,怎么这姜杞草还没到呢,消息就已经传到云浩天那儿去了。
想到这里,叶桑虽不解,却也只是暗自思忖,并没有向云浩天发问,抬眼递给了角梅一个眼色。
“都下去吧。”角梅会意,稍稍扬高了声音朝着房内众人吩咐。
看出她的疑惑,云浩天因怕她误会,待丫头仆妇们都出去了之后,才忙张口作解释,“倒不是别的,我先前派四儿入宫,便是与那位姜姑娘一起照料她,四儿又一向细心,什么事都是要报与我的。”
听他解释,叶桑面上带笑,眸中神情很是温柔,拨了拨茶盖,“咱们之间原也不必多作解释,我信三皇子,三皇子难道不信我吗?”
姬长夜坐在那儿听着,瞧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一字一句都在较量一般,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们自是彼此信任的,如今姬长夜在朝中被削了部分职位,基本上也已经闲散了下来。
这人一闲着,就好玩爱闹,插科打诨,调笑玩闹,这群好友之间的相处模式自然也从先前的正正经经变成了时常打趣,互开玩笑,倒也权作苦中作乐了。
听了叶桑的话,云浩天挑了挑眉,亦是单手端了茶盏,十分悠然自得地拿开茶盖闻香,很是回味地说着,“少夫人这是哪里话,你我如何不信?还不快吃些茶,将那些要打趣我的话全都压下去。”
叶桑听了只是笑,吹了吹水中浮沫,兀自喝着茶也不再打趣他。
“前日朝上刘大人那事,你怎么看?”
正喝着茶,姬长夜忽又提起了话头,云浩天眼珠一转,思索起来那日情形,两人就此事议论了开来,叶桑听着他们说,不时也被问着发表几句自己意见。
时间很快过去,约莫着一个时辰之后,几人也具已尽兴,云浩天方起身告辞,“眼瞧着就到膳时了,我先走了,还要陪兮月一道吃饭。”